想要痛罵一頓.可一看憲兵中尉那躍躍欲試的樣子.高品彪即將出口的怒罵卻變了另一種腔調.“小野中尉.你乾得很好.嫌疑犯儘快處決吧.帶到市中心.讓城中的居民都看看.這就是殺害皇軍的下場.另外.全城搜尋還要繼續.只是抓嫌疑犯的時候要注意了.不是嫌疑特別明顯的.就不要抓回來了.我這裡有份名單.你按照名單分別去找這些人談話.問他們知不知道小閤中佐被害的經過.記住.對名單上的人一定要有禮貌.”
名單上全是今天小合茂約見的名流.高品將軍不相信小閤中佐是這些人殺害的.這幫人要有殺害日軍中佐的勇氣.他們早就不在岳陽城了.不是殺人犯.但他們卻很有可能就是目擊證人.高品彪就是想讓小野中尉從這些人嘴裡問出兇手的下落來.
“嗨.”小野中尉大聲答應著.敬禮.轉身出門.這位憲兵隊中尉根本就沒聽出來將軍大人的話裡有什麼問題.在小野中尉聽起來.高品將軍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對他辦案的肯定.都是對他本人的表揚.
更加嚴密的搜捕開始了.整個岳陽城到處都是鬼子偽軍的身影.漢奸特務遍地都是.時不時的就有一家大門被砸開.如狼似虎的鬼子漢奸一擁而入.隨即室內響起哭喊叫罵的聲音.這家的男女主人被拉扯著拖到外面.有被捆綁起來帶走的.還有被當場殺害的.洞庭湖畔的千年古城被鋪天蓋地的恐怖氣氛籠罩了.
小野中尉按照高品將軍的命令.挨家去拜訪了名單上的岳陽名流.
高品將軍曾經吩咐過小野中尉.對待這些人要有禮貌.小野中尉也確實遵守了將軍的命令.對這些人很禮貌.他沒打人.也沒拿這些人家裡的東西.更沒動這幾家的女人.在小野中尉看來.這樣做已經是很有禮貌了.至於帶上幾條半瘋的狼狗.以及讓手下憲兵把槍口對準這幾家的人.這僅僅是為了保持憲兵隊的尊嚴.是必須要做的.和禮貌不禮貌根本就不沾邊.沒一點關係.
名流們在岳陽樓上曾經賭咒發誓不往外洩露新佑衛門少佐殺人的事.他們也確實打算保守秘密的.可架不住鬼子憲兵的來勢洶洶.他們實在是扛不住呀.面對黑洞洞的槍口和一個勁兒狂吠的狼狗.這些名流們很快就把岳陽樓上經歷的恐怖事件一五一十全給交代了.
上海梅機關的新佑衛門少佐.小合茂中佐被殺是因為違反了紀律.對梅機關.小野中尉當然是知道的.那是上海的大特務組織.幾個月前小野中尉甚至還曾經和梅機關打過交道.至於上海的特務人員為什麼到岳陽來殺人.這就不是小野中尉這有限的腦容量能想明白的了.向上彙報.把發現的情況報告將軍.由高品將軍自己去定奪.
梅機關.猛一聽這個大名鼎鼎的特務機關名字.高品彪心裡就是一哆嗦.梅機關的機關長影佐禎昭雖然和高品將軍同樣是少將.可兩者的權力地位卻是天差地遠.影佐少將不僅是梅機關的機關長.同時還兼任著支那派遣軍的副司令和汪政府的最高軍事顧問.不管是在派遣軍司令部還是在大本營.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更是整個上海的太上皇.
在沒來岳陽之前.高品彪和他的第十七獨立混成旅團就是上海的駐軍.和影佐禎昭早就是老熟人了.按說倆人一個是駐軍長官.一個是特務機關長.應該是相輔相成配合無間的.可人家影佐少將身上卻掛了一個派遣軍副司令的頭銜.明顯就是上級嘛.
在上海的時候.高品彪就受夠了影佐禎昭的氣.第十七獨立混成旅團計程車兵簡直就是梅機關的打手.影佐將軍能直接打電話命令旅團的大隊長甚至中隊長派兵協助維持治安.抓捕嫌疑犯的時候也是一個電話就從軍營裡調人.很多時候根本不經過他這個旅團長.
有一回高品彪下去部隊視察.到了第九十一獨立步兵大隊了.卻發現軍營裡頭沒人了.高品將軍大驚失色.他的部隊呢.沒經過旅團長的同意.部隊不在了.那上千人去哪兒了.好在軍營裡頭還有幾個看營門的.一問才知道.原來加村大佐領著人去幫忙維持治安了.汪政府要開一場重要新聞釋出會.影佐將軍直接給加村義政打了電話.部隊都出去執行任務了.他這個旅團長竟然不知道.
怒衝衝的高品彪去找影佐將軍理論.找了一整天也沒找到人.打電話也沒人接.一直等到半夜了.聽說九十一大隊回來了.影佐將軍的電話才打來.電話裡.影佐將軍很隨意的告訴高品將軍.今天白天.九十一大隊出去幫忙執行了一次任務.現在任務結束了.然後就掛了電話.既沒有道歉.也沒有感謝之類的.連個過渡語都沒有.從那之後.高品彪聽見影佐禎昭這個名字胃裡就泛酸.聽見梅機關就渾身起雞皮疙瘩.就跟發燒感冒的症狀差不多.影佐禎昭和梅機關簡直就是高品彪心頭的夢魘.
本以為離開上海總算可以擺脫影佐禎昭的陰影了.哪知道都到了岳陽了.影佐禎昭還是陰魂不散的又出現了.真是倒黴呀.高品彪雙手抱頭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小合茂的事情必須要有個交代.還不能是敷衍了事.小閤家的人不是好糊弄的.百般無奈之下.高品將軍先灌了四兩清酒壯了壯膽.然後才給上海的梅機關掛了電話.掛電話的時候.高品彪甚至默默地祈禱.影佐不在.影佐不在.也不知道他不想人家接電話.那他打這個電話幹嘛.
高品彪又失算了.電話響了三聲.那頭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我是影佐禎昭.請問哪位.”聲音聽起來文質彬彬.就像一位德高望重的學者一樣.誰能想到這聲音的主人竟是滿肚子鬼主意、殺人不眨眼的日本特務大頭子.
“影佐將軍.我是高品彪.”高品旅團長勉強讓臉上帶上笑容.卻怎麼也掩蓋不住心裡的那份彆扭.“有個問題我想向您請教.”
“天吶.原來是高品君.哎呀.這可真是太難得了.”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影佐禎昭驚喜的叫喊聲.似乎能接到高品彪的這個電話.很是出乎影佐將軍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