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間,南校場街上熙熙攘攘,這裡原本就是自由市場,再加上週圍都是老的居民小區,所以十分熱鬧。
小什字路口的東北側是謝三經常光顧的工商銀行,趙歌正和他坐在斜對面的郵局門口,目不轉睛的看著銀行門口。
周圍三三兩兩的閒人,或是原地站著寡聊,或是靠著旁邊的電線杆曬太陽,看似懶散無聊,實際上他們一直在關注著進出銀行的市民,一個個眼睛瞪得溜圓,像是見到了大團結一般。
時不時的有閒人小碎步忽然跟上急行的市民,在其耳邊小聲低語,還不時的東張西望,有的市民躊躇著回應兩句,有的則加快步伐,目不斜視的離去。當然,也有市民最終停了下來,與身邊的閒人聊上幾句,便一起又進了銀行。
這些閒人就是被謝三稱之為黃牛的二道販子,國庫券、外匯、糧票以及各種副食品票甚至郵票,全都在這些人的倒騰範圍內。而交易的物件,正是這些從銀行進出的市民,有時候,他們連路過的行人也不放過,笑嘻嘻的湊上去聊兩句,從不認生。
小聲說的話其實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國庫券有麼?”,“外匯換鈔?”,“全國糧票?”但通俗易懂,簡單直接。對於這種二道販子,大多數市民都保持警惕並敬而遠之。
但家中急需用錢的人就顧不了那麼許多了,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往往會選擇跟這些黃牛交易,儘管價格被壓得很低,儘管骨子裡瞧不起這些黃牛,也只能咬牙跺腳的認宰。
謝三在這些人中間混跡了幾天,把裡面的門道摸清楚了,就想在此處紮下根,於是他嘴巴勤快,好煙不斷,也算混了個臉熟,但心裡清楚,交情還遠沒有到位,而且感覺與這些人相處,氛圍有些格格不入。
起初由於交易量小,黃牛們並沒把謝三當回事兒,但後來這傢伙的交易量不斷擴大,而且還壞了規矩,擅自提高收購價,這就犯了大忌,黃牛們驅趕謝三也就理所當然,如果事情是這麼個結果,趙歌也無話可說。
但這幫人心太黑,居然有意設局黑掉了謝三的錢,非但如此,黃牛們還派人到夜市來報復,這就相當過分了,趙歌是不可能嚥下這口氣的,但對待這幫非同一般的混混,他也不會蠻幹,腦子裡一直在琢磨著如何讓對方吃下一個大大的啞巴虧。
今天趙歌硬逼著謝三來認人,有一個算一個,而且要對黃牛中兩個最兇狠的傢伙摸摸底,他們無一例外是小刀會的成員,平時只抽水,並不參與日常倒換業務,有了大買賣才會出頭。
其中一個留著大背頭,長著土豆臉你的傢伙最為囂張,外號叫做‘尕天’,真名叫張實在,其實為人一點也不實在。就是此人和另外一個黃牛聯手誘騙謝三均分一個大客戶手中的國庫券,結果買回來一堆廢紙,明顯被人掉包了。
謝三發現後立刻找尕天理論,結果對方鼻孔朝天很不耐煩,話才說了一半,尕天就猛然給了他當胸一腳,周圍的幾個黃牛立刻聞風而動,謝三也並非等閒,見勢頭不對,拔腿就跑,熟料這幫人不依不饒的追出去好幾條街,差點沒把謝三給累死,才險險逃脫。
另外一個人很低調,外號‘海子’,小矮個,小平頭,穿著灰不拉幾的夾克,經常悶坐在銀行門口的臺階上抽菸,不怎麼說話,但大家都有點怕他。據謝三瞭解,此人要比‘尕天’兇的多,屬於不會叫,只會咬的那種,很不好招惹。
趙歌將這二人的外形深深的印在腦子裡,然後拽著謝三離開了,畢竟蹲在人家對面很顯眼,萬一被發現,說不得又要來一次長跑活動。
“我說哥哎,你不會真想跟小刀會的人幹上吧?”謝三雖然兇悍,但要看跟誰比,面對薛西慶這樣的勢力,他還是惴惴不安。
“草,你特麼就沒點兒慫膽麼?幹他們又怎麼地?”趙歌沒好氣的瞪了謝三一眼,但隨即話鋒一轉,“這回老子要換個玩兒法,瑪蛋的讓他們欲死欲仙,講實話,以後真要憑腦子幹事兒。”
謝三聽的暈暈乎乎,但沒好再多嘴,只是心裡像被壓了一塊兒石頭,連喘氣兒都不利索。
“咱現在去哪兒?”
“找老菜梆子。”
謝三一聽,心裡就更堵了,趙歌嘴裡的‘老菜梆子’是曾經的獄友,此人性格不好,極容易上火,暴跳如雷時六親不認。在號子裡,經常打架,要不然早就出來了,謝三挺怕他。
說來也奇怪,可能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緣故,趙歌偏偏和老菜梆子的關係極好,上次報復周青,就是老菜梆子找來的幾個純種流氓,輕鬆寫意,合作的十分愉快,事後,由於趙歌說話算數,出手大方,於是也和那個混混有了點交情。
老菜梆子一夥混跡在北川街,位於八一路口正北向的一條小街,街上有一個小型的批發市場,市場周圍商業氛圍挺濃厚,有數不清的小飯館、遊戲廳和桌球室,還有新興起來的髮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