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帝黨和後黨兩派涇渭分明,郭詠是皇帝的人。
皇帝一心求佛,幾個月不上早朝,廷議都由首輔郭詠主持,如今郭詠忽然死了,太后黨勢必藉機大做文章,錦衣衛壓下郭詠的死訊,不許郭家發喪,這一定是皇帝的意思。
霍柔風對沈家的這位皇帝很迷惑。
初時,她以為皇帝被太后壓制太久,已無雄心壯志,可自從閩國公遇襲那件事上,她便重新審視這位在世人眼中形同虛設的帝王。
但凡是姓沈的,霍柔風都沒有任何好感,包括慶王,包括芳儀長公主,包括這位皇帝。
雖然始作俑者的沈慧衝早已躺在皇陵之中,屍骨都已爛了,但是對於他的子子孫孫,霍柔風依然懷著恨意,她巴不得榮王和皇帝兩敗俱傷,沈慧衝弒妻殺女,最終還是骨肉相殘。
因此,聽說了郭詠的死訊,霍柔風隱隱興奮,她猜到姐姐應該也已經知曉了,便早早地去姐姐院子裡等著吃年夜飯。
家裡只有姐妹兩人,也就沒有太多講究,年夜飯就設在霍大娘子的院子裡,因為擔心太過冷清,霍柔風還帶來了黑豆兒和金豆兒。
黑豆兒木訥,傻呼呼地鼻孔噴氣,小丫鬟們見到它便遠遠繞開;金豆兒緊緊跟在霍柔風身邊,寸步不離,除了霍柔風,誰也不搭理。
因此,雖然多了兩個會喘氣的活物,依然顯得冷清。
不過姐妹二人早就習慣了,這已經是姐妹相依為命過的第四個春節了。
霍大娘子一襲石榴纏枝妝花褙子,戴著銀狐皮的兔兒臥,兔兒臥上鑲了一顆指甲大小的貓眼石,配著同樣的貓眼石耳墜子,即使在屋裡也是流光溢彩,襯托著她的明眸皓齒,更顯光彩照人。
“姐,你真好看。”霍柔風託著下巴,色眯眯看著霍大娘子。
霍大娘子笑道:“你更好看。”
霍柔風連忙伸手捂住自己的鼻子:“我鼻子不好看。”
霍大娘子哭笑不得,見時辰還早,便問霍柔風:“展五爺還在京城嗎?”
霍柔風點頭,把一顆花生拋進嘴裡:“我前兩天還見過他呢,他要過一陣子才回福建。”
霍大娘子嘆了口氣:“我們家雖然只有我和你了,好在也是一家人團團圓圓,他們家卻是硬生生地骨肉分離,就連過年也要遠隔千里。”
霍柔風一拍腦門,她想起一件事來,在此之前,她本能地認為展懷是和展愉一起過年,可是現在她才想起來,展愉是要陪著芳儀長公主吃年夜飯的,明天一早還要進宮,給皇帝和太后拜年後,要與親王、郡王和公主們一起去大相國寺,下午的時候則回宮參加皇帝的家宴。
展愉就連回國公府的時間都沒有,更不會和展懷一起過年。
身為駙馬,便是要跟隨在公主身邊,一切以公主為重。
“姐,我請展懷來和我們一起吃年夜飯,行嗎?”霍柔風眼巴巴地望著霍大娘子。
霍大娘子微笑,卻沒有說話。
見姐姐不說話,霍柔風一屁股坐到霍大娘子身邊,抱著她的胳膊哀求:“姐,我不要壓歲錢了,請展懷過來吃年夜飯好不好?”
霍大娘子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原本看你做了官,姐姐想著不能再按往年的規矩給了,還想今年多給你一些,既然你主動說不要了,姐姐就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