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身僵著,臉頰貼在他的腿上,這樣的動作。使得我心裡十分別扭,可我又不能反抗,季叔說的那些話,我一直銘記於心中。如果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麼蘇荊臨現在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保護我。我自然不會恩將仇報,更何況我現在跑出去,對我自己也沒有好處,反而是便宜了蘇荊臨,丟掉一個大麻煩。
我不由抬眸去看他,透過墨鏡黑色的鏡片,看著他這一張稜角分明的臉。神態冷然,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因著他也是戴著墨鏡,我無法從他的眼神裡看出點什麼,也無法摸透他如今的心思。
我盯著他看了一陣,不知為什麼總覺得他墨鏡後的那一雙眼睛,一直在盯著我看,雖然這僅僅只是猜測,再者就算他在看著我,我也是帶著墨鏡的,他肯定不會發現我正在偷偷的看著他。
只不過我感覺這姿勢有些曖昧,感到臉頰有點熱的時候,我就迅速的側了一些身子。將自己的臉頰掩藏了起來,誰知道我的頭才往裡靠了一下子。蘇荊臨便迅速伸手,用兩根手指頂住了我的額頭。
我略有些惱怒的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小聲道:“你幹嘛!”
他輕微的咳嗽了一聲,手上的力道略有些重。將我的頭往後推了一把,說:“別靠那麼近。”
等我想要反駁點什麼的時候,目光一下子落在了他某個位置上,頓時我的腦子裡轟的一聲,被炸的一片空白,愣了好一會之後,才惡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大腿,“你就不能坐過去點!好了沒啊!車子還沒開車那個範圍內嗎!”
“我已經靠邊了,你沒感覺出來嗎?再等等。最近有幾個人盯我盯的很緊。”
聽話的口吻那麼嚴肅,我也就識趣的閉上了嘴巴,默默的將身子往後一挪再挪,等我感覺是安全距離了,這才停了下來。我不再胡思亂想,目光落在他西服的扣子上,一轉不轉。
車內十分安靜,僅能夠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有好幾次,我都以為這心跳的聲音是蘇荊臨的。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好了,沒事了。”
話音未落,我就利落的坐起了身子,靠著車門坐好。同他隔出一定的距離,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又整了整帽子,側過頭看著窗外,雙手放在腿上,一言不發。
不久後,蘇荊臨的手機響了起來,我稍稍側了一下頭,用餘光瞥了他一眼,只見他稍稍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接起了電話,由著周遭很安靜,我能夠清晰的辨別出,電話那頭的人是個女的,他的話並不多,只簡單的應了兩聲。等掛了電話之後,他又打了個電話,似乎是在商量著什麼,感覺我出來一趟,他需要安排很多事情。
車子在行駛了一段之後,變了方向,然後在一個行人和車輛均十分稀疏的地方停了下來,司機停好車子之後,就下車了,並且背對著車身而站。這個舉動讓我覺得怪怪的,我先是往窗外看了一眼,正當我轉頭,想問什麼事兒的時候,蘇荊臨忽然開始脫衣服,還脫的十分迅速,我驚了一下,猛地往後一靠,儘量保持鎮定,我是真的不想多想,我自然是明白,是個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應該不會想這些個有的沒的,可他們的舉動……再加上蘇荊臨的身份,讓我不得不懷疑,他幫我其實是騙我,真正的目的,也不過是想毀了我!
愛情算不得什麼,我不太相信,蘇荊臨會為了我冒險。
所以當他開始脫襯衣的時候,我就開始不太淡定了,暗暗的拉了一下車門,想逃出去,不想車門被鎖上了,我心裡頓時一緊,結結巴巴道:“你……你這是要幹嘛!我們……我們只是去參加……”
我的話還沒說完,一件黑色的背心,就直直的朝我的面門打了過來,我迅速的伸手接住,一摸就知道這並不是普通的背心,材質不太一樣,我頓時掃掉了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坐直了身子,蘇荊臨這個時候,已經重新穿上襯衣了。
“這……”我愣了愣,隱隱猜到他這是想幹嘛,頓時心裡就有點虛,我捏著他拋過來的背心,看著他。
“防彈背心,你先穿著,我還是不太放心,他們以前是……是我爸最衷心的手下,曾經還有一部分‘死士’我還沒有召集回來,時間太短,而且名單……”到這裡忽然頓住,大概是覺得自己說的太多了,默了片刻,就轉了話頭,道:“一會我可能不能在你身邊,你自己小心點。記者是擋不住的,如果碰上,你不說話就行了。等葬禮結束,你只要認準這個司機,跟著他走。如果你跑了,我就再也不會管你,知道嗎?”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口吻冷然而又嚴肅,還側過頭來,特別看了我一眼,目光十分堅決。
我稍稍愣了一下,原本想把防彈背心扔回去,但深深一想,那些人連國家律法都不怕,又怎麼會怕在大庭廣眾之下開槍打人。我想了一下,就麻利的穿上,哼哼的笑了兩聲,說:“謝謝你管我,真的太感謝了。不過你現在這麼護著仇人的女兒,心裡會不會特別難受?呵……”我冷笑了一聲,靠在椅背上,側過了頭,不再說話,鼻子略酸。
沒一會,後面又跟上來一輛車,並在後面停了下來,蘇荊臨轉頭看了一眼,“我先走了,他會送你到蘇家後門口,那裡記者找不到。”
我抿了抿唇,並沒有轉過頭去看他,當我聽到車門開啟的剎那,還是忍不住轉過頭去,不過蘇荊臨的動作很快,等我轉頭,他已經下去了,西服掛在他的臂彎上,站在車門邊上,衝著同樣站在車外的司機,道:“要是出了任何意外,你負全責,知道嗎?”的輕描淡寫,卻也不難看出來他的認真。
我本以為他會再囑咐我兩句,可我只聽到了車門關上的聲音,然後司機就上了車。我從後視鏡裡看到蘇荊臨上了後面那輛車,旋即,我們的車就往兩個方向駛去。之前第一個電話那個女人,如果我猜的沒錯,那人應該是林悅。
我深吸了一口氣,摸了摸穿在裡面的防彈衣,衣服偏大,上面還存著蘇荊臨的體溫和氣息。
這個司機對蘇家大宅周邊的路線倒是十分熟悉,特別避開了主幹道,均走小路,最後停在了蘇家大宅後門口。後邊的門爬滿了藤蔓,看起來是已經被主人家封掉的門,附近一個人都沒有。
司機停好車子,回頭看了我一眼,道:“喬小姐,為了安全起見,您還是不要在裡面弔唁太久。”
“我會看著辦,你還是在這裡等我,哪兒都不要去。不管多久,你都不要離開,最後我一定會回到這裡,不然我們會錯開的,知道嗎?”
司機想了一下,最後大約是覺得我說的還挺有道理的,就點了點頭。我戴上帽子和墨鏡,再次整了整衣服,就推開門走了下去,司機也迅速下車,從後備箱裡拿了一副柺杖出來,遞給了我。我看著這副柺杖,淺笑了一下,只說了聲謝謝,就拿了過來,架上。
我行至門前,撥開了纏在門鎖上的藤蔓,從口袋裡掏出之前在車上蘇荊臨給我的鑰匙,開門走了進去。
這棟房子,我也住了幾十年了,這裡保留著我小時候所有的記憶,曾經的蘇家是那麼繁榮,那麼鼎盛,很多人都舔著臉上門,求合作,求幫助,求投資。整個蘇家大宅看起來都是閃閃發光,像一座城堡,裡面住著的人非富則貴,是許多人的嚮往之處。
可現在呢,蘇家大宅裡的一切都沒有變,卻再沒了往日那種金光閃閃的感覺,大有一種物是人非之狀,不知怎得我的眼睛開始有點發熱,想起蘇荊沛那張燦爛的笑臉,我這心裡就緊的難受,忽想起曾經,很久很久以前,我十七歲,蘇荊沛十二歲,那時候的蘇荊沛還特別鬧騰,家裡面,他除了跟我鬧,跟我玩,其他人都是不待見我們兩個的。
所以他在人前很矜持,但只要蘇家的人不在的時候,他就特能鬧。有一次傍晚,正巧其他人還沒有回來,喬秀玉在廚房裡面安排晚餐,蘇荊沛玩心一起,也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情,忽然就鬧了起來,兩個人滿客廳的跑,嘻嘻笑笑的,好不熱鬧。
喬秀玉女士大概是聽到動靜了,還從廚房裡探出頭來,叫我們不會要鬧了,可蘇荊沛不聽話,不依不撓的。我想那時候,喬秀玉可能是看蘇荊沛玩的特別開心,再者家裡也就我們幾個,所以並沒有特別阻止我們。
猶記得喬秀玉女士第二次出來的時候,嘴上雖然是指責我們,可臉上卻是帶著笑的,那是我第一次從她的身上感覺到母愛。
當時,我跟蘇荊沛誰都沒有注意到蘇關鋒回來,我在繞了一圈沙發之後,衝向了玄關的方向,卻沒想到蘇關鋒忽然橫了出來,我在他的跟前及時剎住車,只是沒想到蘇荊沛猛地撞上來,使得我兩最後一塊撞在了蘇關鋒的懷裡。
那時候我們雖小,但也明白自己在這個家裡,應該充當怎樣一個角色。所以當我兩這麼一撞,頓時就慌了神,幾乎是同時往後退了一步,畢恭畢敬的站好,低頭,異口同聲的說道。
“叔叔,對不起。”
“爸爸,對不起。”
我們甚至同時偷偷的抬頭去觀察蘇關鋒臉上的表情,見他冷著臉,就猛地站直了身子,把身子挺得筆直。說真的,我跟蘇荊沛的關係,從小就很好很好,我以為我們可以一起變老的,我以為我會比他先走的……
那一次,蘇關鋒奇蹟般的沒有苛責我們,只是囑咐我們,要鬧去院子裡鬧,空間更大,也更安全。想想其實那時候,我們撞上他的瞬間,也是能看到他眼底一絲淺笑的。
在這棟別墅裡,我跟蘇荊沛暗地裡瘋鬧的記憶很多,我走了一路,想了一路,別墅的上方飄著厚厚的一層烏雲,黑壓壓的,讓人有點喘不過氣來,心情也跟著變得極其沉重。倒是非常符合現狀,我饒了一個大圈子,才到正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