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不放心,便又給蘇荊臨打了電話過去,只是這一次電話佔線。沒打通。我站在車邊,往四周看了一圈,並沒有覺出任何異樣來,學校邊上停著一排各色的車子,校門前很空曠,多的是一些小攤小販,還有進進出出的學生,並沒有發現什麼讓人可疑的人。
可蘇荊臨也不可能這麼莫名其妙的給我打這樣一個電話,我想了想,便暫時彎身坐進了車子裡。
蘇荊沛的動作有點慢,等他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放學高峰期了。他一出來。我就啟動車子,想開車過去,只是我的車子被後面一輛大眾給頂住了,很難移出去。之前我停進來的時候,還沒見著這輛車呢,一眼不見竟然就頂在我的後面了,而且這車子停的也太沒有素質了。
由著我剛剛停車的時候,也比較靠前,車距沒有保持好,挪移了半天,車子還在原地。再去看蘇荊沛,正好看到他往我這邊看了一眼,可這人卻沒有往我這邊過來。看他的樣子,似乎是打算去馬路對面。我以為他沒有看見,先停下了車子,匆匆下車,跑過去。衝著他喊道:“喂,蘇荊沛!我在這裡!你幹嘛去啊!”
他聞聲回過頭,衝著我特燦爛的笑了一下,說:“等下,我去買盒臭豆腐過來,之前跟你說的那個老頭,他今天竟然過來擺攤了,你就站那兒等我,很快很快。我跟他可熟了,不用排隊。”
我記得的那個老頭子,記得有一次我們一塊看電視的時候,電視上放了臭豆腐,我便忍不住感嘆,自打畢業之後,就再也沒有吃過好吃的臭豆腐了,甚是想念。然後蘇荊沛就跟我提了他們學校門口一個老頭子炸的臭豆腐,味道特別好。沒想到他會一直記在心裡,我也不過是無心一說而已,並沒有特別放在心上。
“別去了……”我想阻止他,可是沒來得及,他已經跑向馬路對面了,我只站在一邊,看著呀跑向那個圍滿了人的小攤。
那時候。我真的沒有想過,蘇荊沛這回頭一笑,會成為這一輩子他對我的最後一個笑容,從今以後,這樣的笑容卻只能在照片上看到了。
他動作挺快,只見他跟那老頭子聊了幾句之後,老頭子就任性的先拿了一盒給他。隨後,他則提著袋子跟老頭道別,就要再次過馬路回來。校門口的馬路有些寬,他要過來的時候,一輛工程車駛過,他避讓了一下。
我雙手抱胸,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等著他過來。有些事情實在是發生的太快了,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一輛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車子,兇猛的駛過來。前一秒,蘇荊沛還在對著我笑呢,我正欲催促他動作快點呢,下一秒,他整個人被撞飛了出去,緊接著就響起了一陣極其響亮的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
我親眼看到蘇荊沛的身體被猛地撞飛出去,整個事情發生,不超過一分鐘,我想我臉上的表情都還來不及變化,我甚至一點心裡準備都沒有,整個世界在頃刻間安靜下來,一點兒聲音都沒有。沒一會,我便聽到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周遭的人迅速的圍攏過去。
此時的蘇荊沛躺在地上,原本緊緊攥在手裡的那盒臭豆腐,被甩開在幾步開外,變成了一坨不堪入目的垃圾。
遠遠的,我能看到一灘嫣紅的血,從他身下流出來。我站在原地,整個人有一剎那的暈眩,然後好像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一般,只聽到乒呤乓啷的聲音響徹我的耳畔,我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閉了閉眼睛,讓自己保持冷靜,告訴自己,這……也許就只是一個夢而已,這一切也許只是我做的一個夢而已!
我吸了口氣,慢慢走向不遠處漸漸圍攏起來的人群,說實話,我都不知道自己是那麼冷靜的一步步走過去,並對著這些嘰嘰喳喳不停叫囂的學生,冷靜自持的說一聲,“麻煩讓讓,這是我弟弟……請讓讓,我是他姐姐。”
由著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各種各樣雜七雜八的聲音不絕入耳,我想可能是我的聲音太小了,大家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車禍給驚呆了,壓根就沒有人理會我。我想往裡擠,他們卻不停的推我,這些人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我本就有些虛脫了,雙腿軟的沒有力氣,我不知道自己是踩著誰了,還是絆倒什麼東西了,整個人一下子往前傾。
我聽到有人罵罵咧咧的聲音,說真的這個時候,我聽覺好像是出了點問題,他們這些人明明就在眼前,他們明明就在我的耳邊說話,可我的耳朵卻像是被塞上了棉花一樣,聽不真切,也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東西。
我原本是挨在他們身上的,然,他們一個兩個的避開,推開我,最後我雙腿一曲,直接跪在了地上。雙手撐在地面上。這種地方出了事情,圍觀的人只會越來越多,如今我矮他們一大截,只能看到無數雙腳在我面前移動來移動去的。
我本想站起來的,可嘗試了幾次失敗之後,我就想這樣爬過去,因為我從他們這些腿的縫隙中,看到了蘇荊沛的手。這一刻,我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氣,奮力的往前爬,用頭撞著前面這些障礙物。
不知是誰一腳踩在了我的手背上,是高跟鞋,對方大概也是沒有站穩,這一腳下來特別用力,非常疼!這種疼痛一下子刺激了我的神經,同時這種疼痛又提醒著我,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千真萬確,現在躺在地上的人,就是蘇荊沛!
“你們……你們都給我讓開!能不能給我一條路,能不能讓我看看我的弟弟!我求你們了!求你們了!”我緊緊握成了拳,拼盡全力的吼了一聲。
緊接著周遭又是一陣吵吵鬧鬧的,可是原本阻礙我的那些腿,慢慢的一個一個從我眼前走開了,他們好像終於察覺到我的存在,給我讓出了一條路。這時候,不知是誰將我扶了起來,我聽到這人在我耳邊說了一聲對不起。
然而,我現在根本就顧不上這些,人群退開,我終於看到蘇荊沛了,他整個人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躺在地上,地上,衣服上那些血,刺痛了我眼睛,同樣刺穿了我的心臟。我只能大大的張著嘴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猛地推開將我扶起來的人,快步的衝了過去,直接跪在了他的身邊。他的腦袋上全是血,我仔仔細細檢視著他的周身,可我只直到他在流血,不停的流血,但我不知道這些血是從哪裡流出來的。
我伸手想要去摸他的身子,想要去擦掉他臉上的血,然而手指將要觸碰他臉龐的時候,我又不自覺地停了下來,根本就不敢碰他!
看著他緊閉雙眼的樣子,我心裡害怕到了極點,“荊沛,蘇荊沛你一定會沒事的!你……你現在睜開眼睛,睜開眼睛看看我,告訴我,你沒什麼事!你起來,你快點起來啊!”
“誰要你去買臭豆腐的!誰要你買了!蘇荊沛你給我起來!”我跪在他的身邊,對著他的連,不停的叫他的名字。只是他依舊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團何介血。
我想碰他,可我又不敢,只能顫抖著雙手去抹掉他臉上的血,只是那血怎麼擦都擦不乾淨,反倒是糊滿了他好看的臉。
這時候,我看到他的眼皮微微動了動,嘴唇也輕微動了一下,看著好像是想要說話,只是他的眼皮只是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