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個人貼在玻璃窗戶上,盯著樓下看,可我忘記了,這邊根本就看不到蘇荊臨,小區大門是靠另一邊的,所以無論怎樣,就算我在這裡看到死,我也看不到蘇荊臨。
可當時我壓根就沒有想到,所以我一直在那兒站了大半個小時,直到大門開啟,蘇荊臨出現在玄關處,我猛然一回頭,看到的便是蘇荊臨渾身溼透的樣子,頭髮已經整個溼透了,垂落下來,黏在臉上,身上白色的短袖,亦溼噠噠的貼在他的面板上,露出肉色。
那一張臉顯得更是蒼白,唇色很淡,看了我一眼,微微蹙了一下眉頭,說:“讓你坐著,你非要站著?是我這裡的沙發不和你心意,還是你屁股上長針了,坐不下去?喬曼,你什麼時候能聽話一點?”
此時此刻,我已經完全忽略了我腳上的那點小傷,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匆匆的走過去,將他整個人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上前,又毫不猶豫的踹了他一腳,皺起了眉頭,“你出去那麼著急嗎?連一把傘都來不及拿?你在發燒,你知不知道?”
“呵,我當然知道,就是因為我在發燒,你現在才那麼膽大妄為,三番四次的對我動腳。給我滾回去坐好。”
“你給我滾去衛生間洗澡,然後滾到床上躺好!”我昂著頭,用他的口氣,把他的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了他。
蘇荊臨與我對視了片刻,將手裡的袋子塞進了我的手裡,擺了擺手,說:“傷口自己處理,別再過來吵我,否則的話,我就不客氣。我現在只是病了,但還沒有死。”
他說完,就直接甩了腳上的鞋子,拖鞋也不穿,直接赤腳,抬手揉了揉額頭,這回應該是真的不舒服,走了一半,腳步停了停,身子晃動了一下,往邊上靠了靠,一手迅速的抵上了一旁的牆壁,穩住了自己的身子,他稍稍站了一會之後,才又繼續往裡走。
看著他這副樣子,我實在是硬不下心腸,明知道他其實不會領情,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喂,你先吃藥,好不好?”
“不用,我睡一覺就會好,你自便,不要吵我。走的時候,把地上的血跡擦乾淨,別留下關於你的任何東西。”說著,他就進了房間,並關上了門,我還想再說點什麼,可是蘇荊臨不給我這個機會。
我吐了口氣,心裡奄奄的發沉,側頭看了看那沾滿了雨水的袋子,袋口封的很緊,裡面的藥物被保護的很好,我伸手稍稍觸碰了一下,總覺得這上面還有他的體溫。在一旁呆愣片刻,我才提著袋子,慢慢的走回了客廳,這會子腳底心倒是能感覺到幾分疼痛了。像是有什麼東西卡在肉裡一般,又疼又難受。
我開啟袋子,裡面有消炎藥,內服外敷都有,還有一卷紗布,消毒用的碘酒,棉籤,鑷子。統統都是為我這點小傷口準備的,一樣一樣的擺放的非常整齊。上面還放著一張小字條,寫著步驟,和如何用,每一樣都非常清楚。
我仔細的看了看自己的腳,整個腳底都是血,能看到傷口,但是卻不能看到明顯的玻璃渣子。我這個人還是比較怕疼的,那傷口看著比我想象中的嚴重一點,大概是因為我不管不顧的走了幾步,這玻璃渣滓已經嵌進肉裡去了。
不能夠明顯的看到玻璃碎塊,我自己個兒弄了好一會,都沒有弄好,連玻璃渣滓都沒有尋到一點。正當我頹然的想,就這麼算了吧的時候,在這充滿了風聲雨聲的屋子裡,響起了開門聲,沒一會,蘇荊臨照舊用他剛剛回來時候,那副落湯雞的樣子出現在我的面前,脖子上搭著一塊毛巾,臉上的水已經被擦乾了。
他走到我的面前,目光在我身上掃了幾眼,最後落在了我的腳上。然後什麼都沒說,隨手拉了把椅子過來,坐在了我的對面,默不作聲的把我的腳扯了過去,放置在了他的腿上,然後衝著我攤開了手掌,目光示意了一下我手上的鑷子。
我抿了抿唇,將鑷子遞了過去。
他伸手接過,低了頭,手指摁住了我的腳,說:“忍著點。”
“哦,那你稍微輕點。”我嘟囔著剛說完,蘇荊臨就毫不留情,快準狠的把那小小的玻璃碎片從我腳底心取了出來。我甚至於都來不及叫一聲痛,腳上的玻璃渣滓就已經被取出來了。眼淚水在眼眶裡轉了一圈,壓根就來不及掉下來,一切就都結束了。
他把我腳推開,從袋子裡取了棉籤等東西,放置在了我的面前,“剩下的,你應該自己會。”說完,他又咳嗽了幾聲。
正當我想要開口說話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話都已經到嘴邊了,還是被我嚥了下去,包包在他附近,他站起來的時候,順手就把包包丟給了我,然後轉身走向了廚房。
我匆匆的將手機從包包裡取出來,看了一眼螢幕,是賀正揚打過來的,我忍不住往蘇荊臨的方向瞄了一眼,心裡竟然有些忐忑。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電話接了起來。
“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外面,快回家了,先不多說了,今天這個天氣,恐怕你也沒有辦法上我家蹭吃蹭喝了,等我到家了再給你打電話吧。”說完,我也不等賀正揚再說什麼,就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蘇荊臨在廚房給自己的倒了一杯水就出來了,回房間之前,他還好心好意的給我提了建議,“你可以等風雨小了再走,或者讓他過來接你。”
不過,暫時性的我並沒有打算要走,既然都在這裡了,我也應該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等他身上的燒退了再走。等我自行就腳上的傷口處理好,先是進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煮來吃,照著現在外面的天氣情況來看,這風雨一時半會應該還停不下來。
現在這種時候,最好是不出去。這屋子看起來冷冷清清的,冰箱裡的食材倒是挺豐富的,應有盡有,總歸是不用擔心一會吃飯的問題了。隨後,我又去儲物室拿了清潔工具,將地上的血跡紛紛清洗乾淨,不留下一點痕跡。
之後,我在蘇荊臨房間門口猶豫了好一會,才嘗試著輕叩了一下門板,裡面沒有半點回應,我等了一會之後,又輕輕的叩了兩下,還是沒有反應。最後,一咬牙,索性連續敲了大概五分鐘的門,裡面依舊沒有絲毫動靜,我就大著膽子,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的窗簾已經被拉開了,所以房間內的光線雖然暗沉,但還是有些光線的,不至於黑漆漆的。我躡手躡腳的走過去,站在距離床鋪最遠的位置,仔細的看了看。蘇荊臨顯然是淋完雨之後,沒有洗澡,身上的衣服壓根沒換,被子捂嚴嚴實實的,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
打破的玻璃杯殘骸,依舊是原封不動的在那兒躺著,我嘗試著輕輕的叫喚了他一聲,“蘇荊臨。”
等了一會之後,依舊是毫無反應,我輕手輕腳的過去,這才發現他一隻手壓在眼睛上,應該是昏睡過去了。這一睡,顯然是比較沉,我摸了摸他露在外面的面板,很燙,不知道這燒已經發了有多久了。剛剛拿進來的藥,他一顆都沒有吃,原封不動的放在那兒。
看著他這副死樣子,我忍不住低低的嘆了一口氣,開了床頭的燈,先把這些玻璃殘骸收拾乾淨,等仔細檢查沒有餘留下玻璃渣滓,我才把床頭櫃上的小托盤拿了出去,重新給他換了一杯熱水,分配好了藥,又去衛生間弄了一塊溼毛巾出來。
我把他壓在臉上的手給扯了下來,這一次,他終於不反抗了,估計這回是身子真的太不舒服了,已經沒什麼力氣跟我反抗了,他只微微皺了皺眉,清了清嗓子,低沉而又含糊的說了一句,“別吵。”
我緊著眉頭,微微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換了一種語氣,溫和的說道:“你先把藥吃了,把藥吃了,我就不吵你,好不好?”
說完,我見他沒有拒絕,只不清不楚的嗯了一聲,我就過去扶了他一把,親自把退燒藥塞進了他的嘴巴里,並給他餵了一口水。見他喉結滾動,把藥吞了下去,也就稍稍安心了一點。
隨後,我又在他的衣櫃裡找了一件乾淨的衣服,想給他把身上的溼衣服換下來,下半身不行,上半身我還是可以的。再者,蘇荊臨現在已經是燒糊塗了,整個人顯得特別聽話,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我將他身上的被子掀開,直接把他身上的衣服給扒了下來,觸及面板的地方,熱的發燙。等我艱難的把他身上的衣服脫下來,丟在一旁,準備用熱毛巾擦擦他身子的時候,這人忽然睜開了一隻眼睛,伸手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還我還未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一把將我拽上了床。
整個人壓在了我的身上,他上半身一絲不掛,緊緊的貼著我的身子,我們之間僅隔著一塊薄薄的布料,他的身體很燙,那炙熱的溫度,一下子就傳染到了我的身上,引得我整個人也跟著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