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復天晴,道路滿泥濘,兵士持戟走,將軍策馬行。一夜小雨後,秦軍戰騎前方開道,步卒大步跟進,齊出望津城。大纛下,蒙騫與風凌兩騎並行。路上二人交流兵法心得,言談甚歡。
巳時大軍行至離邢陽城三十里處,遇到裨將洛道平領千餘殘騎狼狽地從東北面急匆匆地朝大軍奔來,方來到蒙騫近前,就落馬倒地,昏迷不醒。蒙騫見後忙喚來軍醫將其救醒。待其緩過氣來,蒙騫急問道:“你怎的回來了,其餘的戰騎在何地?”
“回稟上將軍,末將中了敵軍圈套,差點全軍覆沒。”洛道平哭喪道,於是把昨夜的進軍的情況盡數道來。
昨夜亥時,洛道平按指令連夜過河,直奔錦江渡而去。一路上未遇到任何阻攔,寅時左右來到渡口邊的灌木叢中靜靜等候。
等到寅時,發現二十幾條戰船從河中使到岸邊,約五千晉軍陸續登岸。於是洛道平便趁其半數上岸後,就領第一隊騎兵疾馳而去殺向晉軍。遇到的晉軍幾乎不作抵抗,幾個來回後,就死傷大半,未及上岸的皆乘船逃往北岸。
第一隊騎兵得手後返回林中,片刻之後晉軍增派船隻,準備搶渡。洛道平見來敵增多,便派二隊騎兵前去。待晉軍渡過萬餘後,騎兵開始衝殺。和第一隊所遇一樣,晉軍根本沒有防禦,又殺傷數千,其餘或是被驅散,或是登船逃回。
待兩隊騎兵返回灌木林,又見晉軍數十條滿載兵士的大船從對岸一起行駛而來,準備再次渡河。洛道平見晉軍孱弱,立功心切,便想殺一陣,於是全軍盡出,攻向正在渡河的晉軍。誰知剛和晉軍接觸,便發現情形與之前不大相同。此次渡河的晉軍結陣迅捷,防守嚴密,使秦軍騎兵進攻阻力大增,苦戰幾番後晉軍傷亡甚微,而秦騎陷入重圍。
洛道平見狀不妙,立即命令撤退。不料後方突燃起大火,截斷歸路,騎兵陣型頓時大亂。幾經冒死突圍後,洛道平及剩下的部下才得以逃脫。
在返回的路上,近衛抓住幾名潰散的晉軍士卒,拷問後才知道前兩次渡河的根本不是晉軍,而是錦江城的城民,被抓來冒充送死的,洛道平聽後才明白是中了敵軍計策。
得知經過,蒙騫氣道:“叫你貪功,害吾軍損失近萬精騎,論罪當斬。”
眾將急忙相勸。風凌亦勸道:“上將軍息怒,勝敗乃兵家常事,且饒他一命,讓其戴罪立功。”
“看在風少師求情的份上,且饒你一命,還不謝過少師。”
洛道平感激涕零,不斷叩首道:“謝上將軍饒命,謝風少師求情。”
命其迴歸於副將王樾麾下,蒙騫即令大軍繼續前行,一個時辰後到達邢陽城西側的營寨。剛安頓好各路兵馬,便有前方探馬來報晉軍已至邢陽城外正北四十里外,蒙騫即傳令召諸將午時中刻到帥帳議事。
待秦軍進入營寨,風凌與蒙騫道別,帶領眾人進入邢陽城。待四人入住驛館後,即進入陳宮求取水路的通行令牌。陳君得知來意,想設宴款待,風凌辭謝不宴,當即安排船隻,賜下通行令。
離開陳宮後,風凌悄然乘馬趕往興都山落霞觀,拜訪許真人。來到觀中,聽其侍奉小童告知真人在峰頂小築修行。風凌隨童子前往,在小築沿欄上看到真人扶欄而立,看向邢陽城和兩軍營地,面露凝重。
來到身旁,便聽許真人言道:“君侯兩相爭,戰端平地起。勝,則百姓傷,敗,百姓更傷。少師,世間可有雙全策,不負君王不負民?”
風凌亦看向戰場,沉吟許久才道:“以上伐下,恃強凌弱,舉非義之兵,則兵倦民憤。以上助下,持強扶弱,興正義之師,則士勇民擁。故兩國交兵,非戰之罪,罪在諸侯。且天下合而不治,久後必分,分而治之,方能重合。國家強而不變,久後必弱,弱而變之,方更強盛。故治國強兵富民之策,在於自察自省以圖變,方能救國安民。國富兵強,再行正義之師,則百姓知而往,諸侯望而歸,天下方可平。”
“聽君一席話,勝讀百家言,可惜諸侯祿祿,枉活數十年,竟不如一個及髻少年看得真切,可悲,可嘆。”真人悲嘆許久後,又才問道:“少師此來,所謂何事?”
風凌便將此行的目的和日前遭遇黑白魔甲追殺的情形,一一告知真人,後再言道:“吾想潛行出城,乘船離去,但水路不熟,想請真人尋一可靠船家,帶吾等穿流過海,前往齊國。”
真人聽罷,道;“貧道有一弟子,原名詹青河,渤海郡人士,祖上世代船家,其更是逐潮弄浪的好手,人稱‘浪裡白鯊’。六年前被人陷害致全家獲罪,其出海未歸得以逃脫。因其祖父詹葷乃貧道俗家表親,曾帶其到觀中多次,故投奔於吾。吾遂賜號青河,令其在此修行。近年來觀中藥材糧食採買,皆是青河操舟外出辦理。稍後,吾命其為你控船船隻,你此行定能安全渡海。”言罷,命童子去請青河。
片刻之後,青河來到。許真人為其介紹風凌,並說明緣由。
風凌見其頭戴道巾,一襲皂紗,膚色古銅卻面相俊朗,即施禮道:“有勞青河師兄了。”
“少師客氣。”青河說完,站在一旁,等兩人繼續敘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