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生瞥了一眼跪在地上，被他說破法門的劉季。
對於這個當初隨意傳授的徒弟他其實內心也有些複雜。
如果說劉季十惡不赦，那倒不至於，除了他利用自己後代延長壽命之外，他本身結束了亂世，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明君。
相比之下，旁邊半跪著的李二殺人都比劉季多得多。
但是為了求長生之法，奪舍三歲幼童，好像又於人倫不容。
最重要的是，劉季能夠有這種際遇，還因為自己隨手賜下的功法，這麼算起來，自己好像也是始作俑者。
“你好自為之。”
林默生嘆息一聲，然後帶著李二消失在眼前的世界之中。
虛空之中，光影變幻，容貌恢復成青年的李二早已經不是當初懵懂的農家少年，大概也看出了‘死了’九百年，又突然復活的師兄做了某些讓師父厭惡的事情。
沉默了一會兒，看著虛空無邊無際，師父似乎還要趕很久的路，於是問道，“師兄可是做了什麼事情，惹得師父厭惡？”
他與這位師父只有過一面之緣，對於師父的喜好，性情，全然不知，因此想要旁推側敲一下。
林默生一邊推演著要去的地方，一邊隨意說道，“他奪舍自己的子嗣，從而獲得了長生之術。”
“這樣啊。”
李二低語一聲，他修行林默生傳下的【斬生】之法，自然明白老師絕對不是禁殺之人，他這麼多年也殺了不少人，但因為當初對於老師傳法的畏懼，對自己從農家子得了仙緣的敬畏，所以剋制自己雜念，所殺之人，皆是要殺自己的人，也算得上是問心無愧。
“那老師為什麼不懲戒師兄？”
林默生看向李二，說道，“將你帶走，就是對他最大的懲戒。”
李二稍微有些想不明白，疑惑地看向林默生。
林默生解釋道，“你二人是那處小千世界的‘天命之子’，因此當初才會遇到神念夢遊諸天的我，你們二人各創下一番功業，但也佔據了大多數天命氣數，以至於這千年以來，再未有人超過你二人成就。”
“現在你離開了那處小千世界，相當於空出了一位氣運之子的位置，自然會有新的人取代你，繼承我的【斬生】道統，那個時候，也是他再次做出選擇的時候。”
李二聽得懵懵懂懂，他大概明白，老師還是給師兄了一次機會。
林默生簡單解釋了一下，繼續開始推演要去的地方。
當初他夢遊諸天，傳下兩位弟子，如今得了李二這位以武道凝聚業位之力的弟子，李二的天資氣運不錯，現在也算是地仙之中的佼佼者，用心培養，就能夠成為自己道統的中堅力量。
林默生大概明白了金仙是怎麼傳播道統的了，藉助著在一個個世界傳播道法，從中收集天資聰穎之輩，同時在這個過程中，影響一個世界的命運變化，從眾生命數中緩慢收集不朽金性。
當然，這個過程中也會有意外，諸天又不是隻有自己一位傳道的金仙，就比如劉季，他就得到了佛門的【靈童轉世法】，從而和自己的道路走偏，當不了自己的傳人。
藉由別人，林默生想到了自己。
是不是在三清天尊，無生老母，佛門的眼中，自己也是如劉季一樣的人？
只不過在這個過程中，自己還算是堅守住了本心，所以牢牢抱住了三清天尊的大腿。
想到這裡，林默生忍不住撲哧一笑。
還在思考剛剛林默生深意的李二聽到老師發笑，“老師您又為何無故發笑？”
林默生指了指自己，說道，“我笑，我不過是劉季之徒，螻蟻之輩何必為難螻蟻，天留一線生機，這命數終究要交給眾生自己去選擇，而不是掌握在一兩個強大的神佛手中。”
當他心中有這個明悟的瞬間，他剛剛一直推演的，模糊的天機也瞬間清晰了起來。
林默生神色一喜，抓住李二的肩膀，“小子，等會兒能不能夠抓到機緣，就看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