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安聽沈閱海說完,歪頭仔細看了他一眼。目光清亮,眼眸黑白分明,清澈得幾乎泛著藍光。
沈閱海在這樣的目光下莫名就有些不自在。
周小安卻問得很認真,“結婚報告?你跟誰結婚?餘如藍嗎?”
沈閱海顧不上是在尚家花園了,在高大的鳳凰樹後面拉住她,“小安,我錯了,我知道無論有多少理由,我都不該瞞著你。你生氣是應該的,可是不要說氣話,你知道我只喜歡你,沒有你我這輩子……”
沈閱海驀然停住,喉頭急速地上下動了兩下,手緊緊攥住周小安,想要抱住她,卻礙於場合不敢輕舉妄動,眼裡的急切和深情比八月豔陽還要灼人。
周小安怔怔地看著他,本來還想再刺他幾句,準備好的話卻再也說不出來。
垂眸想了一下,周小安平靜抬頭,“周靖遠覺得我是她女兒,我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可我心裡也當他是我爸爸。”
海外關係對從軍從政的人來說有多大影響,不用她說,沈閱海比任何人都明白。
雖然她另有打算,並不準備給兩個人的未來埋下這樣的隱患,可攤牌的時候還是要把最壞的可能性告訴他。
沈閱海聽她說完,竟然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我知道,前天晚上我踏進這個門就知道了。今天我會來,就是準備好了跟你一起認這個爸爸。”
她的身份從來不會是他們之間的障礙,在他認為她是一縷遊魂或是鬼怪的時候都不能阻止他愛她,她認了爸爸,當然不會是障礙,“我也叫你安安好不好?”
安安,這才是她,周家和尚家被嬌寵被呵護著的小公主,而不是沛州大雜院裡那個受盡困苦壓榨的小安。
從六歲見到她,這麼多年的經歷,他早就習慣了在她身上發生的一切不可思議的事。
安安,原來他的糖糖在她長大的地方叫安安。
叫了這句安安,就等於承認她是周靖遠的女兒了。所以他才會這樣處心積慮地來尚家花園,在一片敵意和排斥中留下來,努力獲取大家的好感。
無論有多不可思議,這是她在乎的家人,獲得他們的認可,她才能幸福。
周小安看看旁邊的花陣,狡黠地笑了一下,“你要是能找到我,我就讓你叫。”
說完小魚一樣溜進了花陣裡。
八月盛夏,尚家花園裡樹木葳蕤鮮花盛開,花陣掩映在在無數道花牆、大樹、灌木叢之中,看起來只是高低錯落的花園,進去就會在無數道岔路和植物中迷失。
昨天周小全進去兩個多小時,只走了幾十米就迷了路,最後被阿興叔救出來,發現他離入口只隔著兩道花牆,說話聲清清楚楚能聽見,可就是走不出來。
周小安溜了進去,沈閱海並沒有急著跟進去,而是抬手看錶,等了三分鐘才走進去。
不增加點難度她玩兒不高興,最後還得從他身上找回來。
沈閱海走進去,在一架開得燦爛的白薔薇前站定,從小石桌上拿起一隻盛開的白薔薇。繁複純美的花瓣深處是燦金色的花蕊,最深處還帶著一點點嫣紅,像女孩兒在純淨單純外表下深藏的一絲天然的嫵媚,只要流露一點點,就能讓人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沈閱海不自覺地加快腳步,循著空氣中一縷隱隱的甜香走進花海之中。
手裡又陸續多了幾隻玉簪,一小把茉莉,兩隻俏皮的鈴蘭和一大朵盛放的芍藥,沈閱海站在一片三色堇面前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有再循香追去,而是從一架紫色薄霧一樣的紫藤花中間穿過去。
站在一牆羽葉鳶蘿後面,耐心地等了五分鐘,一陣輕盈的腳步由遠及近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