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是二十多歲的青年了,她卻一直是十六歲的樣子。
她還是跟以前幾次見面一樣,一開始並不跟他說話,剛接觸的時候笑得很靦腆,後來就跟以前救他時一樣,開始給他吃的。
她又一次救了他,陪他在白雪皚皚的山頂待了三天,把睡雪洞、躲搜捕和收集情報當遊戲一樣,玩兒得高興極了。
後來他完成任務安全下山,她跟著他去吃了一口雪水就炒麵就有點蔫吧了。
他身上沒有窩絲糖,戰場上更是找不到任何能哄她高興的東西,只好違反紀律偷偷去抓了野雞給她烤著吃,她吃著吃著忽然眼睛一亮,“呀!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生病的小孩兒!還是南京那個地下黨!”
說完她就消失了。他們那次見面也結束了。
那是他們相處得最短的一次,也是他最耿耿於懷的一次。
他連一塊糖都沒給她吃,她就來去匆匆地走了。
那是1951年的冬天,在朝鮮白頭山地區的深山裡,他對著巍峨雪山發誓,如果上蒼還給他機會,讓他能再見到她,他會對她很好很好,會努力不讓她再想起他是誰,會盡量讓她在他身邊多留一刻是一刻。
可從那以後的八年,他再沒見過她。
這八年裡他每時每刻都做好她會出現的準備,可她一直都沒有出現。
他已經做好要等她一輩子的準備了。
在她離開第八年零一百二十天的時候,她忽然之間又出現在他身邊。
還是她離開時候的樣子,依然是那個有些羞澀的十六歲小女孩兒,笑容甜美,看人的時候總是帶著笑意,喜歡自己玩兒。他不關注她,她就會好奇地東看看西看看,如果發現他看她,她就會不自在。
她依然不認識他,他也碰不到她。
可他已經想了八年,他這次一定要把她留下來!
而且他這次沒有生病,沒有受傷,也沒有任何危險,他們在部隊駐地,這對他來說是最好的機會。
這個時候他已經是二十九歲的上校加強團團長,身上戰功無數,前途似錦。真的如她所說,留在部隊,跟著沈先生,以後會很好。
所以他也有信心讓她喜歡上自己,讓她願意留下來。
那是他們認識以來他過得最幸福最開心的日子,她小尾巴一樣跟著他在軍營裡到處玩兒,看他訓練,陪他工作。
他開會的時候她也會坐在旁邊乖乖陪著,無聊得在他的筆記本上畫小人兒也不離開自己去玩兒。
他給她找所有能找到的好吃的,陪她走遍了駐地附近所有的城市和山水,還請假帶她回了沛州,可惜已經沒有齊盛齋的窩絲糖和響糖了,她吃糖葫蘆也一樣很開心。
還專程託人從南京帶來了她最喜歡的松子糖和鹽水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