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安的手磕在床沿上,手掌馬上磕出一道口子,血等了一瞬才潮水般湧了上來,瞬間染紅了整片手掌。
她的面板還沒恢復好,雖然不至於像一開始清醒那樣一碰一道紅檁子,但還是非常容易受傷。
床沿是方形的鐵條,那種鈍鈍的硬生生地把皮肉磕下來一塊的疼實在太折磨人了,簡直是楔子一樣釘進大腦裡,讓她遲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周小林說得話。
王老太太已經接上週小林的話茬了,“給老顧家當牛做馬?那她這輩子也還不起!她欠得債到閻王爺那都得讓她下十八層地獄!她再託生都不能入人道!她生生世世給我們老王家當豬做狗都還不完!”
又惡狠狠地指向周小林,“你這成了廢物了!以後這一大家子咋整?趕緊趁老顧家那小子瞎了眼,讓她過去給人家下跪磕頭,求人家娶了她!就是那後生死了,守著牌位也得讓她嫁過去!讓她給人家守一輩子!要我說,她這樣兒的,真到了那地步就該打死給人家配陰婚!”
誰都沒發現,對周小安滿眼陰森森恨不得吃了她的王臘梅卻一直一言不發,甚至在王老太太罵得正興起的時候還扯了她一下。
雖然動作很小,但也足夠出人意料。
要論恨周小安,她覺得她可能是這屋裡最恨的,可她也是唯一當面受過沈閱海警告的人,她最知道那個人的可怕,讓她即使對周小安佔了絕對的上風也不敢輕舉妄動。
周小安拿出手絹把已經染成血紅的手纏上,忍著腰腹的疼痛慢慢直起身,一步一挪地往門口走。
對這屋裡的人,她一句話都不想說。
沈荷花已經受不了火燒一樣的疼痛,摸索著跑出去找大夫了,王臘梅看周小安要走,幾步過去把門關好,依然陰測測地耷拉著三角眼,一言不發地盯著她。
像一隻一直尾隨著仇人卻不敢撲上來下口的瘸腿老狼。
周小安一點不怕,直直地往門口挪,疼痛讓她嘴唇煞白臉上都是冷汗,眼睛卻異常清明冷靜,眼底一簇平時見不到的小小火苗,讓她即使單薄瘦弱得一根手指頭都能推倒,卻誰都不敢輕視她。
王老太太剛才一腳踹得太用力,現在半邊身子都是麻的,想再打周小安已經有心無力,抖著手指使王臘梅,“抽她!下狠手抽她!打到她告饒!別打臉!人家就看中她那張臉呢!”
王臘梅依然陰測測地盯著周小安,
誰都不知道她要幹什麼。
周小安暗暗扣住手裡的電擊器,今天誰敢再動她一下她就讓誰橫著出去!
兩人距離越來越近,死敵一樣盯著對方。
周小林忽然開口,“嬸兒!別打了!把她給雲開送去!就當咱們家沒她這口人吧!”
王老太太惡狠狠地開罵,“你閉嘴!你現在自個都顧不上,你有啥資格指手畫腳地?以後這個家沒你說話的份兒!”
周小安馬上要走到門口,王臘梅的手也緊緊地握上了門把手。
周小安再往前走一步,兩人就要兵刃相見,門忽然被敲響,“小林,我過來看看你們,聽說小安過來了?我也過來看看她。”
是顧方的聲音。
王臘梅的手一哆嗦,趕緊去開門,顧家現在可是他們家的救命稻草,一家子的活路都在人家手裡呢!
顧方剪著齊耳短髮,臉色蒼白消瘦,衣著樸素卻精緻,是時下女幹部標杆一樣的打扮,微笑著站在門口,對屋裡劍拔弩張的情況沒看見一樣,說出的話非常隨和親切,像跟周家人特別熟悉一樣。
誰都看不出來他們昨天才第一次見面。
“小林,我過來看看你的傷,還疼不疼?要是還疼我就找找大夫,再給你開點止疼藥。小安也在這裡,聽說你也住院了,我正想著忙完雲開的事過去看看你。”
顧方自自然然地進門,隨手把門關上。
周小安不知道顧方過來幹什麼,可她現在可沒一點心思和力氣跟她周旋。
周小安站在門邊沒有動,“我受傷了,得趕緊去包紮。”
顧方好像現在才看到周小安血淋淋已經把手帕浸透的手,趕緊拉了一張凳子給她坐,“怎麼傷成這樣?快坐下,我讓人找大夫去!你傷成這樣可不能亂走,讓他們過來給你包紮。”
周小安還是站著沒動,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讓讓,我要回去了。”
王老太太從顧方敲門就往門口挪,終於挪了過來,一把把周小安扯到凳子上,“別給你臉不要臉!”
周小安還沒來得及電她,顧方已經過去阻止,“老太太,小安還是個孩子,您有話好好說。”
確實是實心實意地維護周小安,可卻詭異地不打算放她出門。
周小安腦子裡嗡嗡直響,有點踉蹌地站了起來,她有些暈了,必須得趕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