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幼林被捕定罪,張天來隔離審查,張文廣也被從青山縣押解回來。
甚至二叔公都由公社領導陪同過來接受調查。
周閱海說得輕描淡寫,可週小安比任何人都知道這其中的兇險。
颶風已起,那場大浩劫已現端倪,摧枯拉朽,誰都沒有辦法抗衡。
那場耗時十年席捲一切的紅色浩劫來臨之前,並不是平地而起,勢必先有又一場又一場的狂風巨浪作為鋪墊。
誰都看得出來,沛州動盪只是給了有心之人插手的機會,而大範圍的奪權行動也是一個危險訊號,一場大風暴正在醞釀之中。
為今之計,只能先自保。
保住他和周小安不被牽連,就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周閱海的壓力可想而知,他能到現在還穩穩地坐在沛州軍界一把手的位置上,還能把部隊牢牢地把控住,就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事了,周小安當然知道不能再要求他別的。
可他卻非常自責,“小安,我知道你非常擔心張幼林,可我現在輕舉妄動對他們沒有任何幫助……”
周閱海第一次在周小安面前這麼沒有底氣,話幾乎說不下去。
他看到的東西比周小安要多得多,也更加明白等待張家人的是什麼結局。
他們勢必要被犧牲,已經沒有任何餘地。
這不是一個人的清白之爭,不是一個案件的真相之爭,甚至不是沛州一時一地之爭,這是一場幾乎席捲華北幾個省甚至關係北京的權利之爭!
沛州這樣的軍事政治要地,能不能保住事關全域性,他不能輕舉妄動,他守不住沛州,他數不清的戰友、領導就可能落得跟張幼林他們一樣的下場!
作為一個軍人,周閱海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無比堅定,卻還是愧疚得幾乎不敢看周小安的眼睛,“小安,對不起……”
她那麼牽掛張幼林,他卻沒有任何辦法幫她……
周小安全身冰冷,心慌得控制不住地簌簌輕抖。
她早就做好準備,她選擇留下來就得堅強地去面對這場浩劫,可她沒想到,在發生潘明遠那件事之後,她還要再一次面對這樣的事。
張幼林一家,都是那麼純粹陽光的人,在失去小勇之後,他們要怎麼面對這些不公和誣陷?
周小安緊緊抱住周閱海的腰,把自己整個人都縮到他溫暖的懷裡,“你要好好的,不要離開我。”她現在求的也只能是這個了。
這個地方是好是壞,她都離不開了。
這裡有他,她就心甘情願地留下來陪著他。
周閱海一向說到做到,即使知道周小安會難過,還是會把張幼林一家案件的調查情況告訴她。
很快的,張文廣的事也被徹查,不但查出他解放前救治過**將領,父母親人很多都是英國大醫院和大學的知名人士,甚至在下放期間還給yòu派做過手術!
甚至就在今年,他還見死不救,眼睜睜地看著貧農家的孩子病死!
楊樹溝孩子病死那家的老人還來到沛州作證,“他是見死不救的地主惡霸!他讓我們家絕後了呀!我們兩老以後無依無靠,連個養老的都沒有,他得給我們養老!”
養老的事沒人接茬就把他送回去了,卻更加坐實了張家父子的居心叵測。
這些事任何一件拿出來都夠吃槍子的了!加起來簡直罪行累累惡貫滿盈!
張文廣也跟張幼林一樣,被判了死刑。
而張天來一直高調關照著他們父子,又是張家花匠的兒子,從小在張家長大,肯定早就被洗腦投靠資本主義了!
連張天藍都被隔離審查,關押起來。
張家所有人的履歷都被翻出來,一項一項地調查,一件一件地翻檢,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不能漏掉任何一個可疑人員,必須把張家這顆大毒草連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