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玫疲憊地搖了搖頭,“這都五天了,一口東西吃不進去,喂進去就吐……”
說著眼圈就紅了,“我上午硬喂進去兩米湯,轉頭就吐出來了,那粥裡還帶著血絲……”
雖然於老說那是消化道粘膜毛細血管破裂,不是大事兒,可什麼都吃不進去,還吐血了,怎麼能不是大事兒!?
其實沈玫還有一些話沒有說,周小安吐完才跟她說實話,“小玫,我聞著什麼都有血腥味兒,你別給我吃東西了,我難受。”
她聞著空氣裡都是濃重的血腥味兒,她覺得自己的每個毛孔都帶著血腥味兒……
沈玫緊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她是真的沒辦法了,她想過無數遍,如果她是周小安,她能挺過來嗎?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那種事沒有經歷過,誰都不能妄下結論,誰都不知道當自己恐懼的極限被打破之後會怎麼樣。
幾個人在走廊沉默了下來,每個人心裡都壓了一座山一般的沉重。
小土豆和周小全、建新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過來了,看到周閱海站在門前的背影,都沒有過去打擾他。
周閱海這幾天是說話最少的一個人,可誰都能感覺到,他是他們這些人裡最自責壓力最大的人。
他挺直的脊背已經緊繃到極限了,如果周小安不好,他會怎麼樣誰都不敢想。
唐慧蘭和唐嬸兒拿著一個布包也過來了,看到門外的人,不用問也知道周小安沒有起色,兩人幾乎沒幹過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唐慧蘭把手裡的布包遞給沈玫,“我媽做的面片兒,小安小時候跟我說過,她聞著我媽做得面片兒比肉都香……”
唐慧蘭說不下去了,實際上,周小安從小到大,在那個大雜院裡沒吃過一次真正的白麵片兒。
“小玫,都怨我!我不該明知道禮拜天居委會要開會還讓小安來,更不該讓她早點來等我……”
唐慧蘭捂著嘴,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我太壞了!我知道她脾氣好,知道我求她來她就肯定能來。我就欺負她好說話,想讓她來幫我招待一下范家的親戚,她嘴甜長得好,我想讓范家的親戚高看我一眼……”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沈玫壓低聲音厲聲打斷唐慧蘭,眼睛冒火地瞪著走廊裡沉默的一群人,這些人,包括她自己,都在自責,可自責有什麼用?!
“按你那麼說,我也該死!我明知道小安想讓我來,你想讓我來,我就是被陳景明絆住了出不了門!我是不是很自私很壞?那陳景明呢?他要是不留我,小安就不會被壞人抓住,他是不是很壞?”
沈玫抬手一個一個指過去,小土豆、小全、建新,最後是一直沉默不語的周閱海,“你們都沒陪著她,是不是就要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才甘心?”
沈玫憤怒地瞪著一走廊的人,“你們的腦子裡都在想什麼?非要把別人的罪孽擔到自己身上才能安心?那天下的壞人壞事可算是找著主兒了!都讓你們這些人去擔著好了!還全城搜什麼敵特?!”
沈玫越說越激動,甩開陳景明阻止她的手,點著眾人,“你們這不是自責,是自私!只顧自己的感受!有那功夫陳景明周閱海你倆還不如趕緊去把全城的敵特都挖出來!讓小安永遠都遇不上這種狗屁倒灶的事!”
“還有你們!”沈玫的手指幾乎要戳到小土豆幾個的腦門兒上,“小安平時掏心掏肺地對你們,你們不是脾氣大得能上天嗎?現在怎麼熊了?都趕緊想辦法哄她高興去!坐這抽抽個臉能讓她好受點嗎?!”
然後又指向唐慧蘭,“別哭了!哭能把小安哭好了我眼淚比你多!趕緊回家吧,晚上過來給我做伴兒。”
“還有你們,都走都走,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在這戳著小安連個安生覺都睡不好!趕緊走!小安肯定能挺過來!你們誰都不瞭解她!她比你們誰都堅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