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沒等她說話,旁邊的工友不幹了,那個推劉廣仁的叫牛石頭,是個鍛造工,身高又一米九幾,渾身的肌肉塊,一雙大牛眼,看起來非常的兇狠。
實際上他比看起來還兇,一張嘴聲音更兇,“你說誰不懂裝懂?你說誰是牛皮糖要攀高枝?小周才來不到一禮拜就幫著我們改造了兩臺機器了!你們這些大學生來了快半年了,屁都沒放出來一個有味兒的!”
然後用棒槌一樣的手指頭指指劉廣仁,“就他,還高枝兒?你看看他長得癩蛤蟆似的!他給我們小周舔鞋都不配!”
牛石頭現在可是周小安的忠實擁躉,誰敢說周小安一個不好,他馬上就能瞪著大牛眼撲上去。
因為周小安幫他保住了工作。
本來廠裡去農村招工,報名時填表的是他哥,都已經收到錄取通知了,他哥出了意外死了,他們家怕臨時換人丟了工作,就求到了生產隊長,隊長就給牛石頭開了他哥的介紹信,讓他來鋼廠上班了。
他來了以後檔案是他哥的,戶口卻用得自己的,而他哥死的事沒瞞住,在家鄉也已經銷了戶口。這樣混亂的關係,一查檔案當然有問題。
周小安就暗示他,廠裡的招工檔案不能改,但他可以回去把戶口和年齡改成跟檔案一樣的,他來當他哥哥就沒事了嘛。
牛石頭就這樣保住了工作,用他的工資養活了家裡三位老人和幾個弟弟妹妹,對周小安感恩戴德,全家都把她當大恩人,就差打個板兒給她供上了。
所以即使今天針對她的是人人尊敬的大學生,牛石頭也敢揮拳衝上去,更別說說幾句難聽的話了。
謝楠和劉廣仁被牛石頭質問得啞口無言。
他們來了之後不能說沒做工作,但在創新和改進機械上確實沒有任何建樹。
而周小安下車間這些天做得成績是有目共睹的,即使她不爭,把所有的功勞都推給工友,明眼人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劉廣仁最有眼色,趕緊替謝楠道歉,又說了一些肯定周小安和工友的話,趕緊拉著她往出走,“我帶謝技術員去醫務室看看,大家有什麼事可以去技術科找我們,我們肯定積極配合!”
謝楠卻並不領情,指著周小安的鼻子跟她下戰書,“周小安,我說你不懂裝懂你不服氣是不是?有能耐你不用任何人幫忙,自己把咬手機給我改造了!到時候我就真服氣!”
咬手機是鍛造車間一臺車床的別稱,它每隔一兩年就能攪進去一個工人的手,因此而得名。
大家都知道它有問題,可就是不知道要怎麼解決,成了廠裡最難操作最可怕的機器。
在謝楠看來,周小安就是把工人們給哄住了,大家才會這麼捧著她。她一個夜校畢業生,還想改裝機器?
真是天方夜譚!
周小安欣然接受挑戰,“謝技術員,要是我能獨自把咬手機改造了,你就寫一封三千字的******,給我們所有工友道歉,在全廠大會上讀出來,你敢不敢?”
她不說周小安下一個改造的就是這臺咬手機!
謝楠當然敢!在她看來沒有工友的幫助,周小安就是個花架子!他們專業學機械的那麼多人都沒辦法,周小安還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來?
謝楠和劉廣仁氣呼呼地走了,卻不知道自己從此成了一個在鋼廠流傳了十多年的段子的主角。
那個段子很短,問,怎麼知道謝技術員的衣服多少錢買的?答,讓她摔一跤就知道了!
而周小安已經沒心情注意廠裡的新段子了,周小林回來了,而且誰都沒通知,直接來廠裡偷偷把她叫了出去,“小安,你能答應三哥一件事嗎?”
周小安看著眼前這位陌生又有點熟悉的三哥條件反射地要搖頭,“不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