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安見他背上有好幾道傷口都發炎潰爛,人也乾瘦得不正常,趕緊要帶他去醫院,被建新攔了下來。
“小安姐,讓小全洗個澡換身衣服,好好吃頓飯睡一覺再說吧!他現在最重要的不是看傷,而是安心。”
不止安周小全的心,更是要讓他先安周小安的心。
周小安趕緊去給他做飯,讓他自己去洗澡換衣服,建新幾個不肯久留,跟周小全說好了明天再來就跑了。
周小全是電廠橋的孩子們先發現的,發現他時他正在火車站附近的巷子裡生著病撿垃圾。
他已經回沛州好幾天了,卻誰都沒去找,也不肯跟建新幾個回家看周小安,最後還是建新騙他說周小安想她想得每天都哭,已經病了一場了,他才心急火燎地回來。
大董出了樓門就崇拜地看著建新,“還真讓你料著了!小安姐一見小全就哭了!她一哭小全就啥毛病都好了!”
在大董看來,那麼好的姐姐,那麼溫暖的家不待去撿垃圾,那得是有多大的毛病啊!
建新也笑了,“小全本來就是想回來,要不全國那麼多大城市,他幹嘛還非要回沛州撿垃圾?他就是拉不下來臉而已,小安姐一哭他就顧不上臉面了!”
所以他沒有讓大家帶周小全回家洗澡換衣服,就把他這麼又髒又病地送回去了。
建新想得非常對,周小全被周小安這麼一哭,什麼臉面都顧不上了,吃了飯就跟她交代了自己所有的想法。
“姐,以後,就咱倆過吧!不是,還有小林子,咱們好好過,我就你和小叔兩個親人了。”
十五歲的孩子,說出來的話平靜中帶著悲哀,讓人心裡酸澀無比。
“我走的時候就想,嬸兒來找你就是因為我,要不是我連累你,她也不能這麼一次又一次地來找你麻煩,我以後跟你斷絕關係,她就再沒理由來找你麻煩了,你也能過幾天安生日子。姐,我不想拖累你……”
可是他從沒想到,跟王臘梅和王家人過日子會是那麼的不堪。
王臘梅聽說他以後就跟她在農村過了,一開始並不同意。周小全馬上初中畢業了,完全可以找一個不錯的工作掙工資,到時候她和王家一家人就又有了依靠了。
可是周小全卻堅決不肯回城,自顧自地在生產隊幹起了農活。
王家這時候已經沒什麼人正經幹活了,只有王臘梅和王老太每天去隊裡幹一點零活。
其他人依靠王臘梅習慣了,每天都盯著她想辦法把他們弄回城裡去,或者再抓牢周家哪個兒女讓他們繼續好吃懶做下去。
但周家所有在沛州的孩子都不再回應這個母親了,只有一個遠在部隊的周小林答應會幫他們想辦法,也月月寄錢糧過來,卻一直沒什麼具體行動。
他寄的錢糧也勉強夠維持王家一大家子人餓不死的。
他們不去生產隊幹活,隊裡是絕對不會給他們分糧食的,只靠周小林每個月的那點東西,日子過得實在太苦了。
雖然不久之前周小玲也過來看了王臘梅一次,跟她抱頭痛哭,說他們受苦了,說她當初受形勢所迫,想救他們也無能為力。
母女盡棄前嫌,周小玲在王家住了兩晚,走了以後就再沒有了音信。
連答應的錢糧也沒有兌現。
所以周小全這個肯下力氣幹活的一來,王臘梅身上的壓力就鬆快很多了。
水有人挑了,柴有人劈了,生產隊上工的鐘聲一敲,他們家也有人按時扛著農具出門了,日子好像這才過得像點樣子了。
以前的王家所有人都過一天算一天,所有希望都壓在她一個人身上,讓她幾乎要被壓垮了。
所以王臘梅也開始同意周小全留下來了。
但母子之間的感情卻再也回不去以前了,周小全一次又一次地質問她為什麼要那麼對待周小安,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乖順的小兒子了。
而她旁敲側擊地希望他能回沛州跟周閱海求情,把王鎖柱調出來,周小全也一次又一次硬邦邦地拒絕了。
周小全跟王家其他人的關係也非常緊張,甚至還跟王福昌動手打了起來,就因為王福昌脫口罵了周小安。
周小全雖然住在王家,卻是一副與王家所有人為敵的樣子,每天早出晚歸地幹活,自虐一樣下死力氣,回來一句話不說。
王臘梅這個母親看不到兒子的壓抑,她不知道在周小全眼裡,王家人貪婪懶惰的嘴臉讓他覺得這裡還不如牲口棚乾淨!
可為了不連累姐姐,他還是選擇待在這裡。
這個鑽了牛角尖的孩子,只想用自己的犧牲來換得姐姐的安寧。
可是王家人的貪婪無恥讓他連這點願望都不能達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