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閱海皺眉後退一步,像躲開一件髒東西。
那種被髒東西黏上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周閱海索性直接翻開沈荷花所有的底牌,“你不止知道我們定過娃娃親,還知道我不是周家人?”
又指了指沈氏手上的鐲子,“甚至手裡還有證據,知道誰是我的親生父母?”
周閱海諷刺地挑起一邊嘴角,看了一眼哇哇亂叫著努力向他這邊掙扎的沈氏,“不用你費心了,我對這些不感興趣。”
然後利落地大步離開,“馬上有人帶你們回去收拾行李,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沈荷花這才慌了起來,馬上要追過去,“二海哥!你……”
沈氏終於掙扎著離開了牆,猛地撲向沈荷花,高壯的身體把她一下撲倒,渾濁的雙眼裡迸射出仇恨的怒火,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周閱海聽到了身後的混亂,腳下卻沒有一絲停頓。
像是拋下一個已經不記得具體裝了什麼的舊包袱,他沒有任何遺憾,只有輕鬆。
對沈荷花說的那些話,雖然只是他的猜測,沒有經過任何證實,但在他心裡,已經有了自己的結論。
他做了十多年偵察兵,這點判斷力還是有的。當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一個方向時,已經不需要用證據來證實什麼了。
而且,對他來說,證實與否已經往完全不重要。
他不是六歲,渴望關愛和親情,無數次躲在被子裡哭泣委屈,幻想著如果他不是周家的孩子,如果有一天能有一對對他關愛有加的父母……
他也不是十五歲,對自身的遭遇迷惘不解,抓住一切蛛絲馬跡,努力尋求確認,想知道他被這樣對待,是不是因為他不是父母的親生兒子。
當他經歷過無數次生死,這些對他來說都已經輕飄飄沒有任何影響。
他就是他,他生命的根基已經完全脫離所謂的血緣,他的牽掛也只是純粹來源於他內心的感受。
他是不是真的姓周?誰生了他?他的身世如何?這對他早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他連去確認、尋根的慾望都沒有。
他已經為自己找到最珍貴的親情,他只想好好珍惜呵護。
相較於童年對那些廉價關愛的渴望,他現在擁有的才是真正的純粹而寶貴。
早年他曾經聽一位外國傳教士說過,上帝公平慈悲,你所受的苦難都會得到相等的幸福作為回報。
他現在真的相信,冥冥中確實有這種公平存在,他以前在親情上所有的遺憾和欠缺都已經得到了超量的補償。
如果說以前他在親情上是一無所有的赤貧,那現在他就是最富有的富翁。他已經擁有了一顆全世界最璀璨珍貴的寶石,其它東西都被比成了土石瓦礫。
他只想好好守護他的幸運,不需要任何的節外生枝。
周閱海的腳步開始急切起來,他現在無比迫切地渴望去見見那個讓他想起來就滿心溫柔的小丫頭。
她肯定不知道她對他來說有多重要。
她也沒必要知道,這些曾經的痛苦掙扎,現在的齷齪複雜,她都不需要知道。
她只要繼續這樣無憂無慮地陪在他身邊就好了。
甚至,他還無比慶幸,慶幸他以前沒有去證實什麼,否則,他就會錯過這個小丫頭了。
那將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因為有了這個小丫頭,他無比慶幸他現在的身份是周家人,也願意為了她做一輩子的周家人。
即使無比急切地渴望見到周小安,周閱海還是回去洗了澡,換了一身乾淨衣服,才去找她。
他們家的小丫頭那麼幹淨美好,他不能讓那對母女骯髒貪婪的氣息汙染到她。
來到小樓,已經是華燈初上,開啟屋門,周閱海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口屋裡馨香乾淨的空氣,心裡一下就安穩溫柔起來。
“小叔!我在這裡!”周小安在陽臺叫他,“我一聽就知道是您!我能聽出您的腳步聲!”
然後從紗門外探出一顆小腦袋,眼裡的歡喜幾乎要溢位來,“我剛才忽然特別想您,您是不是也想我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