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閱海去醫院值班室打了一個電話,十多分鐘以後,一輛軍車帶著尖銳刺耳的剎車聲停在了小樓前。
一隊戰士從車上搬下來一個碩大的鐵箱子,是冰棒兒廠的一節冷櫃,直接從冷庫裡拆下來的。
周閱海指揮人把冷櫃抬進病房,對帶隊的小隊長敬了一個軍禮,“你們回冷庫待命,隨時準備送冰過來。”
軍車又急速開走了,周閱海回到病房,指揮大家用毛巾包上冰塊,在周小安的腦後、額頭、腋窩、腿窩都墊上冰包,拿來醫院裡的大瓶酒精,開始不間斷地塗在她的手心、腳心上。
老大夫一看,趕緊跑去中藥房抓藥,小徒弟在後面扶著他提醒,“師傅,現在病人喝不進去藥。”
老大夫大把大把地抓著草藥,“這麼個降溫法,人緩過來也得氣虛血弱!吃什麼吃!趕緊拿去藥房熬上,再把泡藥浴的浴桶準備出來,病人退燒了就得開始去虛寒!”
病房裡的人不間斷地換著冰包,酒精用了一瓶又一瓶,被周小安高熱的體溫不停蒸發,最後酒量差的周小賢東倒西歪地走了幾步,一頭栽倒在地。
“醉了,把她扶出去。”周閱海冷靜地掌控著這個病房裡的一切,這已經不是一場搶救,而變成了他一個人的戰爭。
病床上的周小安是他跟病魔都要爭奪的陣地,他必須全勝!
越到最後,他的臉上越是一片沉穩,如果不是他偶爾空出手來去一下又一下地撫摸周小安的頭髮,誰都看不出來他有多在乎這個小姑娘。
在乎到他根本不敢去想如果他賭輸了會有怎樣的後果。
顧雲開一直站在門口,看著病房裡忙碌的一切,偶爾幫護士端一下水盆遞遞毛巾,卻一步都不敢跨進來。
這個房間裡的人都不歡迎他,他第一次試探著跨進來一步,小土豆手裡的酒精瓶衝著他就狠狠地砸了過來,“滾!離安安遠點!再敢進來我殺了你!”
他再不敢跨進去一步,不是怕小土豆紅著眼睛的威脅,而是被病床上幾乎看不到一絲生命力的周小安嚇到了,他愧疚得再沒有勇氣去看她一眼……
一個晚上漫長又迅速地過去了,窗外響起第一聲鳥鳴的時候,小護士顫抖地捧著手裡的體溫計,“退燒了!三十八度五!體溫退下來了!”
小土豆伸手去試周小安的額頭,試了又試,終於相信,退燒了!然後一頭栽倒下去。
他離周小安最近,吸入的酒精也最多,如果不是靠意志力頂著,他也早像周小賢一樣被酒精燻醉了。
周閱海指揮著一晚上換了不知道第幾撥的護士給周小安換床單被褥,自己輕輕託著她,像託著一片羽毛,又像託著千鈞之重,胳膊僵直著一動不敢動。
盯著她終於安穩的睡顏良久,周閱海輕輕把頭抵在她的身上,深吸一口氣,只用了很短很短的時間,他臉上那一閃即逝的脆弱就又變成了堅不可摧的堅毅。
“通知大夫,讓他開始後續用藥。”
“叫醒周小賢,讓她過來給病人換衣服。”
“屋裡的窗子別開,走廊的窗子開啟,不要讓風直接吹進來。”
……
這間病房裡的一切細節都被他注意到,不是他要越俎代庖,而是他必須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交給任何人他都不放心。
周小安醒過來的時候看著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小叔笑了,“小叔,我做了一個特別累的夢,夢裡你一直陪著我,我就挺過來了。”
周閱海也笑了,摸摸她的頭髮,“我們家小安真的很勇敢,這次小叔都得佩服你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