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看了老十四一眼,也不清楚老十四在京城的訊息是否靈通,略微沉吟,他才道:“此訊息絕對真實,李光地、溫達二人如今已經趕往暢春園。”
胤禎略微沉吟,便道:“八哥對此事如何看?”
見胤禎反問過來,胤禩稍一猶豫,便道:“既然只是通知李光地、溫達二人趕往暢春園,我認為皇阿瑪的病情並非太嚴重,否則,該是通知所有上書房大臣前去商議了。”
“八哥看的透徹。”胤禎點頭道:“不過,皇阿瑪非一般中風,乃是醉酒引發中風,而且隨之昏mí,且昏mí時間已經夠長,可見一眾太醫也是束手無策,說句誅心的話,萬一皇阿瑪有不忍言之事,八哥以為該如何應對這個局面?”
老十四這是在逼迫他表態!胤禩心裡一緊,有些措手不及,不知該如何應對,老九胤禟忙婉轉道:“十四弟憂心過甚,皇阿瑪身體向來健朗,又有眾多太醫隨shì在側,這種可能微乎其微。”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胤禎卻是絲毫不讓的說道:“眼下眾兄弟齊聚京城,萬一事有不測,定然人心惶惶,早做籌謀,屆時也不至於手忙腳亂。”
見老十四咄咄逼人,老十胤誐不耐繞圈子,直接便道:“十四弟是什麼章程,說出來大家聽聽。”
胤禎聞言微微一笑,道:“十哥xìng情闊直,是個爽快人,八哥你們也不用為難。”頓了一頓,他才接著道:“真若出現這種局面,八哥你們放手一博吧。”
放手一博!滿屋子人都詫異的盯著胤禎,這是什麼意思?試探?還是以退為進,逼迫胤禩表態?就連方苞亦是滿臉疑ù一點風聲?
安靜了半晌,胤禩才語氣異常平穩的緩緩說道:“十四弟可是擔心八哥仍放不下……八哥且慢。”胤禎伸手打斷了他的話頭,掃了幾人一眼,才道:“如今儲位空懸,皇阿瑪若真有不測,皇位之爭,在所難免。八哥、九哥、十哥身為皇子中的佼佼者,覬覦皇位,乃是天經地義之事,無庸諱言。”
老八三人不由面面相覷,老十四這話可不象是說的反話,他什麼意思?真的鼓勵咱們放手一博?這對老十四有何好處?或者是說,他是在利用咱們?老十四可不是善男信女,而且行事的手段可謂是花樣百出,他們可不敢一味的往好處想。
方苞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十四爺這葫蘆裡究竟是賣的什麼藥?八爺一黨可是他費了不少精力才拉攏過來的,怎得現在又將他們往外推?
老十五、老十六倆兄弟也是皺眉頭苦苦琢磨胤禎的用意,日後可是要緊跟著這位老大混的,能揣摩透他的心意,日後可是大有好處。
胤禎微微頓了一下,才接著道:“八哥立意爭儲,至少有十年之久,一直以來皆是屢遭打壓,這次有機會,我希望八哥能放手一博,否則,您將抱憾終生,就當是了一樁心願吧,經過這番拼搏,即便失敗了,你們也會心安理得,畢竟努力打拼了。
對於八哥你們,十四一直以來很是敬重,為了遂你們這個心願,我不介意讓三哥、四哥做一次陪襯或者是墊腳石。”
聽到這裡,方苞不由暗讚一聲,妙,這法子妙!若是康熙無恙,十四爺的氣度心xiōng足以讓八爺他們仨心折,若是康熙真有不測,讓八爺他們出面相爭,不僅可以分散注意力,而且登基御極之後可以名正言順的整合或者是打壓八爺一黨,更妙的是,經此一博,八爺仨人亦會甘心認輸,死心塌地的為臣子。
最後一點,則是十四爺的籠絡手段,康熙真有不測,八爺他們鐵定會博一博,他如此做,完全避免了與八爺一黨再次反目成仇的可能。
胤禩則是震驚於胤禎的自信,老十四話裡的意思很清楚,即便是他與老三、老四聯手,老十四也有十足的把握擊敗他們,捫心細思,老十四這話也不算狂妄,如今的八爺黨與十四黨已經完全不是一個層面,幾乎所有的皇族宗親,勳貴大臣都與老十四有著共同的利益,不論是文的還是武的,都沒可能爭的過老十四。
胤禟也被這番話打擊的不輕,他善於斂財,比老八更清楚的瞭解一眾皇族宗親,勳貴大臣的想法,別看八爺黨現在的宗親不少,真要到了最後攤牌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會倒向老十四,畢竟老十四能夠為他們帶來源源不斷的財富,這一點,八哥根本無法做到。
沉吟半晌,胤禩才苦笑道:“十四弟xiōng襟寬廣,氣度宏偉,實令八哥心折。”略微一頓,他才接著道:“正所謂時也,勢也,運也,八哥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機會,如今,不爭也罷。”
見胤禩明確表態不爭,方苞不由微覺遺憾,如此一來,十四爺要解決八爺黨,怕是要多費一番手腳了,八爺尚且不爭,那三爺、四爺還會,還敢爭嗎?
胤禩的明確表態,讓胤誐鬆了口氣,他是最不願意八哥與老十四相爭的,跟誰都一樣,何苦要多一番折騰,而胤禟則有些失落,八哥這次是當著老十四、老十五、老十六的面明確表態,以八哥的xìng情,再無出爾反爾的可能,可以說是徹底的死心了。
胤禎卻是微微一笑道:“八哥何必英雄氣短,如果情況允許,該爭的還是爭一爭,適當的爭一爭,有好處。”
老十四果然是另有目的,他這是想借此機會引蛇出洞?這蛇是誰?老四已經是被打發去了歐洲,那就是針對老三了。還有呢?藉此次機會清除異己?難道,他想對自己的八爺黨動手了?這不是讓我自剪羽翼嗎?胤禩登時便覺的背後涼颼颼的,老十四的算盤打的好精。
暢春園,青溪書屋的偏殿。
李光地、溫達二人趕到暢春園已是午後,二人先去青溪書屋探視了康熙,康熙仍然是昏mí未醒,稍讓二人放心的是康熙的脈象一直很平穩。
轉到偏殿後,太醫院院使、院判及幾位御醫分別做了彙報,結論很模糊,既不敢肯定康熙何時會清醒,也不敢說有無危險,只敢保證眼前無xìng命之憂。
李光地、溫達二人亦是老弱不堪,與太醫院打交道的時日不短,亦知太醫難當,聽的這些含糊的彙報,心裡都是憂心如焚,他們太瞭解太醫院的風格了,越是說的含糊,則病情越嚴重,含糊實際上就是沒把握沒信心的表現。
溫達雖是滿洲鑲黃旗人,卻主要是負責纂修國史、政治典訓,並充任平定朔漠方略、大清一統志、明史編撰的總裁,極少過問政事,平日亦以病為由極少上朝,他也知道請他前來,不過是聾子的耳朵,擺設用的,況且,如此大事,他也不想涉足其中,因此,入園之後,便三緘其口。
見此情形,李光地唯有當仁不讓的挑起著千斤重擔,待太醫們退下後,他掃了在座的五位領shì衛內大臣一眼,才道:“皇上脈象平穩,暫無大礙,萬壽慶典又尚未結束,封鎖訊息,亦在情理之中,不過,皇上龍體安危,關係天下根本,非是我等寥寥數人所能承擔,明日一早,皇上若仍未清醒,必須得通知所有上書房大臣。”
話音剛落,一名小太監滿臉驚喜的衝了進來,也顧不上行禮,便急促的說道:“皇上醒了,叫各位大人覲見。”
康熙清醒了!一眾大臣立刻就起身整理朝服,而後依次魚貫而入青溪書屋,來到御榻前,見康熙果然已經睜開了雙眼,而且眼神清明,眾人立刻不言聲的跪了一溜,正待要磕頭,一旁的太醫卻是神情焦急的擺手,並且示意眾人上前。
一見這情形,眾人心裡都是一緊,難不成是迴光返照?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