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誰,但本山神並不怕你。”
侯青忽然開口。
陳劍臣一笑置之,至於嘴炮實在沒有必要多放。
侯青哈哈大笑:“你可知道汪城隍為何一直沒有尋你麻煩?”
陳劍臣一攤手:“因為廣寒道長?”
“不錯,若不是他和汪城隍協議好,你豈能活到今天?只是,本山神並沒有和廣寒有什麼協議。”
陳劍臣冷然道:“這麼說,你根本不會交出手下違規的鬼差了?”
侯青傲然道:“替本山神賣命的人,就是我的人。而我的人,絕不會交給任何人處理。”
聽到他這句話,一干鬼差頓時歡呼雷動起來,幾個馬屁精馬上紛紛開口表忠心。
陳劍臣轉對席方平道:“席兄,你聽到了沒有?這裡,沒有你希望得到的公圌道!”
席方平拳頭緊圌握,怒然道:“父若有罪,自有王圌法處置,豈是你等死魅之徒所能操縱左右的?你這潑皮山神,蠻橫無道,我要去城隍老圌爺那裡告你!”
侯青仰天大笑:“你們以為,擅闖本山神的山門,還能活著走出去嗎?陳劍臣,你多管閒事,本山神要你來得回不得。”
說完,振臂高呼:“小的們,給我上,有功者皆賞百點陰圌德。”
如此重賞,不說兩隊鬼差,就連那數以百計遊離在外的陰魂都蠢圌蠢圌欲圌動了,呱然大叫,慢慢地逼近。
陳劍臣沉著冷靜,對席方平道:“席兄不可離我三步外。”
席方平自無不允。
陳劍臣養吾劍在手,正氣凜然,指著侯青喝道:“你既為山神,不但和兇孽樹妖狼狽為奸,而且放縱手下鬼差恣圌意妄為,實在罪不可赦,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將你等不法鬼神誅殺!”
侯青咦了聲:“你居然知道那事?”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與那千年樹妖沉瀣一氣,豈能瞞得過我?”
時到如今,陳劍臣終於明白當日為何自己能敏銳地發現黃老兒的異狀,定然是那樹妖附魂上身,飽含血煞之氣,所以才會被自己體圌內的正氣觸覺到。
侯青臉色一變,獰笑道:“既然如此,那更留你不得了。”
他擔當筆架山山神久矣,因為偶然的緣故和那千年樹妖結識,甚是投機,很快就燒黃紙結拜為兄弟。
那千年樹妖,壽命已達一千五百多年,其在一個行雷閃電之夜被一道霹靂劈中,意外地竟就此開出靈竅。並且不知怎麼的,從此以後,腦海裡自動多了一份功圌法,名曰《魔高一丈》,乃是一份極其霸道厲害的邪門道術,習之,必須長期以人的血肉為食。
為了修圌煉《魔高一丈》,數百年來,樹妖殺圌人多矣,只是它行圌事小心隱蔽,一直都沒有被人發現,而許多的百圌姓,還奉其為樹神呢。
——世人多愚,明明妖也,而以為神!
飽食血肉,樹妖的修為境界進展不錯,現階段只差一步就能凝練出法相。只是它遇上了陳劍臣,被正氣一衝,身份暴圌露,這才主動遷移到浙州的蘭若寺去。正是為了能不受人打擾地潛修苦練,覓多些血食,早日突破法相之境。
侯青本身,其實並不是人的陰魂,而是一頭修圌煉成妖的猿猴,因為渡劫之時失敗,一縷妖魂不滅,進入了陰司。經過多年的拼搏,它先從鬼差做起,一路攀升,到最後才成為筆架山山神。
侯青和樹妖結拜,本身不合陰司律法,屬於隱秘的私事,不料被陳劍臣撞破,更加萌生出殺圌人滅圌口的念頭。
“動手!”
他一聲大喝,十名鬼差立刻爭先恐後地撲出來,各執兵器圍圌攻陳劍臣。
陳劍臣冷笑一聲:之前侯青說得那麼體恤部下,大圌義凜然,其實就是想驅使手下送死而已。
意念驅動,浩然養吾劍上光芒激圌射,一道道化身成一個個字。這些字,仔細一看,能辨認得出來,正是陳劍臣第一篇的立言作品《正亂帖》中的字詞。
字字珠璣,熒熒發亮,凝成字型之後,嗖嗖嗖,好像一道道暗器,飛快地打向衝上來的鬼差——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荼毒天下,追惟酷烈;奈何奈何,號慕摧絕。讀聖賢書,為何事學?正氣不屈,浩然誅邪!”
這四十個字,並沒有一下子就全部激發出來,也不一定排列整齊,而是猶如天女散花般飛舞著,字元混雜繽紛,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朵盛放的花朵。
如此手段,如此神通,簡直前所未聞,見未曾見。
後面侯青看著,心神大震:去年之時,陳劍臣在筆架山巔題詩,筆下有正氣,但樹妖曾言,那些正氣十分薄弱,根本傷害不到它。不料才過去一年,陳劍臣竟然把正氣修圌煉到了“氣煉字元”的地步,怎麼可能?
字元飛舞,光華流圌溢,一如春天繽紛而落的桃花。只是這桃花,卻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