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劍臣做了一個夢,在夢中,他依稀聽見兩個拇指般大小的小人正在交頭接耳地說話。只是它們說話的聲音很低,低到無法聽清楚,只隱約聽到隻言片字,說什麼“害怕良醫,要趕緊找個地方躲藏起來”云云……………,
然後,他就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是夜,陳劍臣發起高燒,燒得面目都通紅起來,口乾舌燥,臉sè蒼白如紙。皇甫員外心急如焚,他身為狐狸精,修為高深,但對於歧黃之術並不精通學業有專攻,不是說修士就能全能全知,無所不能的了。
修者就是修者,不是仙佛。
皇甫員外身邊倒有些藥,不過治療效果和陳劍臣的高燒病情風馬牛不相及,食之無用。當下之計,只能到蘇州城府裡去請郎中。然而如今剛五更天,城門沒有開,就算做法遁入城去,也難以帶大夫郎中出來。
剎那之間,幾個念頭在腦海盤旋起,又紛紛否定了下去。
縱然他是隻老狐狸,也萌生出一種無力感,更無力的是,他早就感應到在女兒渡劫之時,附近三里之外有一道強橫的氣息存在。
該氣息似曾相識,應該就是二青。
當晚二青渡劫,渡劫未始就被皇甫員外打斷,隨後拂曉出現,現出八轉真身,一舉將皇甫員外擊退,差點命喪當場,至於後面的事情他就一無所知了。後來傳出李逸風請張天師飛劍斬殺蛇妖之事,皇甫員外當即嗤之以鼻,不以為然。
那麼,如今二青出現在胡莊附近,是何打算?來意是善是惡?
皇甫員外不得而知。
昔年他為二青的主人,馴養二青多年,一起街頭賣藝。二青對他千依百順,十分乖巧聽話。只不過眼下二青偶得機緣,開出靈竅,擁有了獨立的智慧xìng格,並開始吃人。他們之間的關係就開始惡化一皇甫員外要趕二青回深山大澤,而二青哪裡願意?jī烈的矛盾在那一個晚上就惡化掉,雙方大戰了一場,早結下粱子了。
現在二青出現在胡莊附近,氣息比之前更加強橫。皇甫員外不用多想就知道對方不可能是來求和的。
二青盤桓不去,皇甫員外也不敢輕率離開胡莊,而要命的是此時陳劍臣突然發病,不省人事,實在外憂內困,急如燃眉。
“爹爹,先生怎麼了?”
jiāo娜疾步衝入〖房〗中,頭髮蓬亂,顯然剛剛醒轉。
皇甫員外眉頭一皺:“娜兒你剛剛渡劫完成,需要多休息。”
jiāo娜撲到陳劍臣的chuáng前,看棄面sè被燒得通紅的先生,趕緊一把抓住爹爹:“爹爹,先生到底怎麼啦?”
皇甫員外搖搖頭,嘆道:“爹爹估計他是與心魔搏鬥過程中心神衰竭過度,乃至於被邪寒之氣入侵心肺,病魔彷彿已入膏盲矣。”
“什麼?”
jiāo娜大吃一驚,失聲問:“先生不是有正氣護身,萬邪不侵的嗎?”
皇甫員外面lù苦笑:“留仙正氣修為尚淺,只怕還沒有達到那種至高境界。”
聞言jiāo娜登時大哭出聲:“先生為娜兒而死,我何生矣?”
後面松娘落在員外肩膀上,鳴聲如啼,同樣悽切不已。
忽而jiāo娜坐áng頭,捧起陳劍臣的頭,用手指捏開他的嘴巴,然後她螓首垂落下去旁邊皇甫員外見狀,立刻大叫:“娜兒你想做什麼?”
jiāo娜微微一頓,垂淚道:“爹爹,除了此法難道你還有其他的辦法可行嗎?”
皇甫員外眼中居然也有淚光閃現:“可如此,你將要損耗百年法力,你可想清楚了?”
jiāo娜神情毅然:“先生教我,受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如今先生為我而病廢,不說付出百年法力,哪怕犧牲娜兒的xìng命,也要換先生一命。”
“好!”
皇甫員外一拍手掌:“娜兒能作如斯言語,讀書已明理矣。”
隨即jiāo娜呵氣如蘭,口吐紅丸如彈大,圓溜溜的,通體散發出一層淡淡的毫光,煞是美麗。
這紅丸就停留在jiāo娜的舌尖之上,好像通靈得xìng般漂浮著。隨即她俯身下去,和陳劍臣接ěn而呵之,用香舌推著紅丸進入陳劍臣口中,啜然有聲。
“呱,非禮勿視,羞煞老孃也!”
卻是松娘口吐人言,把兩隻翅膀舉起,遮攔在雙眼前,只是又忍不住要從羽毛的縫隙裡偷偷探看。
皇甫員外沒好氣地罵道:“就稱多嘴。”帶著鳥兒離開了房間,他決定要去再會一會二青。不管如何,也要弄清楚對方的來意目的。
踏出莊門,見四下無人,他捏個法訣:“風逍!”整個人恍如沒有半點重量般,速度立刻大幅度提升,嗖的就向右方飄飛而去。不過十數呼吸時間,他就來到後山的一處山粱處。
“二青,我知道你在這裡!”
皇甫員外目光掃視,喝晃過不多久,沙沙作響,從林之間一條巨蛇蜿蜒而出,額頭紅斑赫然,正是二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