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彭在我們這邊怎麼說呢……總的來說表現還算是過得去的吧。”物業的工作人員嘆了一口氣,“他幹活兒還挺認真的,但是脾氣有點古怪,有一點陰晴不定,心情好的時候就怎麼都好說,衛生也打掃的非常徹底,對業主和其他保潔員的態度也不錯,但要是遇到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不是那樣了。
之前就有業主投訴過他,說他在擦樓梯的時候,拖把撞得周圍咚咚響,什麼樓梯扶手,什麼走廊牆壁,還有人家業主家的房門,都被他撞得叮叮噹噹的,業主就不高興了,開門跟他說,讓他注意一點,不要那拖把撞人家家裡頭新換的防盜門,結果他也不高興了,讓人家以後別把走廊踩的淨是腳印兒,說完還把拖把往人家門口一扔就走了。”
“這脾氣還挺爆的麼!”紀淵挑眉感慨。
物業工作人員苦笑:“其實他大多數時候也不那樣,因為他負責打掃的那幾棟樓離我們物業這邊還不算遠,所以平時出出進進的總能看到他幹活兒,他負責的區域也很少有被檢查出來有問題的,尤其是以他的那個腿腳,本身就是瘸的,上上下下的收收垃圾擦擦地就都比一般人要辛苦不少,聽不容易的。
結果偏偏就是他那個怪脾氣,一會兒晴一會兒雨的,心情好的時候見到人也主動說話,笑眯眯的,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了他的一樣,跟誰都能發火,因為這個沒少被業主投訴,每次他還得去給人道歉。”
“他還肯道歉?那至少說明麻彭心裡面還是很清楚自己行為妥當不妥當的嘍?”夏青覺得有些奇怪,“那他明明知道自己有錯誤,還肯認錯,但是之後卻又一犯再犯……他是不是有酗酒這方面的問題呢?”
物業工作人員忙不迭的點點頭:“你們還真是接觸過的人比較多,所以很明白這些事啊!他可不就是有喝酒的毛病麼!我們後來也發現這件事了,但凡他那段時間來上班的時候,身上帶著酒氣,一準兒用不了多久就得被人投訴,投訴完了他再去跟人家道歉,有的時候一段時間也沒怎麼見他喝過酒,一般就比較安生,不會有什麼么蛾子被鬧出來。”
“那他這個樣子還能在你們這邊一直工作,是你們物業對他的態度比較寬容,還是直接僱用他的那家清潔公司對他比較寬容?”紀淵問。
物業的工作人員笑了笑:“這個怎麼說呢,多少都對他還算寬容吧,我們這邊主要是遇到過太多各種各樣的業主投訴了,麻彭雖然說有的時候前一天晚上喝了酒,第二天會莫名其妙的心情不好,但是那種事情一個月裡頭可能也就出現那麼幾次,而且也不一定回回都跟業主起爭執,大部分時候還是挺好的。
這一樣米養百樣人的道理,你們肯定都明白,我們小區挺大的,清潔公司那邊派過來的保潔人員也比較多,什麼樣的都有,有的倒是態度特別好,成天笑呵呵的,或者不多言不多語,但是一樣,態度好了,活兒可不怎麼給你好好幹!樓梯間裡面髒兮兮的,業主也不高興,所以比起來,還是麻彭這種省心。
後來,我們權衡過之後,就把他給調去打掃公共區域了,這樣跟業主直接溝通的機會就會少一點,試了試,覺得還行,達到了我們想要的那種效果,就沒有跟清潔公司那邊太上綱上線的反饋,那邊當然是我們不要求,他們就也沒有什麼可追究的。怎麼講呢,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麻彭也是個可憐人。”
“他有什麼特別可憐的遭遇麼?”夏青趕忙追問,“他跟你們說過什麼?”
“那倒是沒有,我們也是聽別的保潔員說的,說感覺麻彭是那種‘有故事的人’,奔五十的人,瘸著一條腿,房子也沒有,家裡人也沒聽他提起來過,跑去清潔公司當保潔,說真的,他是我們物業用過的最年輕的保潔員了!所以我們就猜,他肯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才會心情不好,還喝酒什麼的。”
“他那個時候在你們印象當中,有沒有什麼比較聊得來的人?”夏青問。
物業的工作人員想了想:“好像是有那麼一個人,我們有的時候在食堂吃飯的時候,看到麻彭會跟那人坐一起一邊吃飯一邊說話,那人也是我們小區的一個保潔員,跟麻彭負責的區域離得不遠,好像兩個人比較熟一點。”
“那這個人現在還在你們小區裡面工作麼?”
“對,那人應該沒有什麼變動,你們需要跟他聊聊麼?要是需要的話,我可以叫人把他給喊過來。”物業的工作人員很配合的表示。
“這個人叫什麼名字?是和麻彭一樣負責公共區域的,還是別的?”紀淵問。
“這個人叫孫福忠,也是負責公共區域的。”
“他今天正常上班的吧?那就不麻煩你叫他過來了,我們直接過去跟他聊聊。”夏青猜到紀淵的意圖,就對物業的工作人員方才的提議進行了婉言謝絕。
物業工作人員當然樂得少攬一個瓷器活兒,立刻就爽快的把這個叫孫福忠的人是負責哪個區域清潔工作的,以及這個人的相貌特徵等等告訴了他們。
兩個人按照物業工作人員提供的位置一路找過去,眼下這樣的季節,負責公共區域的保潔人員還是有不少事情需要去忙的,光是被風吹著掉個不停的落葉,就可以讓他們斷斷續續的清掃上一天。
紀淵和夏青找到孫福忠的時候,孫福忠正在一個被幾棟樓圍起來形成的小廣場旁邊把枯黃的落葉掃成一堆,看到有人朝這邊走過來,只是本能的抬頭瞧了一眼,見是兩個不認識的陌生人,就又低下頭去悶頭幹活兒。
這個孫福忠年紀看起來年紀可要比麻彭大了不少,有六十多歲的模樣,身上穿著保潔員的制服,人長得個子不高,身材有些瘦小,一頭花白的短髮,小眼睛瘦長臉,悶聲不響的認真幹活兒的模樣,看起來倒像是一個忠厚老實的人。
紀淵和夏青走過去,在孫福忠跟前停了下來,孫福忠這才意識到這兩個人不是路過的,於是停下手上的動作,疑惑的抬頭看他們兩個人。
“你好,你是在孫福忠吧?”紀淵對面前的人點頭示意了一下,同時出示了自己的證件,“你認識麻彭對吧?我們想跟你聊聊麻彭的事。”
孫福忠一看來人是警察,又聽對方說想要聊一聊麻彭的事,便嘆了一口氣,點點頭,把手裡的掃帚立在身前,用一條胳膊支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