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沈度這是什麼?”
不怪住樓房的小孩沒見過這個東西。
沈度拎出來的這個東西不像是平房區居民們慣用的那種蜂窩煤爐子,反倒像是街頭巷尾當中遊走著的賣烤地瓜的老農,那三路車後鬥上掛著的爐子。
外圈用一圈鐵皮箍的密不透風,中間是一個泥塑的套筒。
這套筒的夾層之中可以貼上大小不一的地瓜,隨著中間的泥餅子的燃燒,用傳導的熱度,將夾層之中的地瓜給烤熟了的專業爐子。
看得這幾個孩子那叫一個稀奇。
就連沈度將他們指揮的團團轉,鏟地皮,刮膩子,拖地,擦玻璃,都毫無怨言了。
更何況,在沈度將這個爐子給收拾起來之後。
他們曾經糟蹋過的如同焦炭一般的地瓜蛋子,就被沈度給拍了拍外層,塞進了爐子中。
在他們幾個將廚房完成了基本還原之後,一股子甜膩膩,香噴噴的烤地瓜的香氣,就從爐子與外界唯一的一道縫隙之中飄散了出來。
‘吸吸吸……’
幾個平日裡自認為已經是成熟的大人的少年人,因為腹中過度的飢餓,就在這種香氣的侵蝕之下,露出了原型。
此時的他們毫無形象的圍著這個鐵皮桶蹲了一圈,在漸漸停下來的雪地之中,抄著手,努力的用鼻子追尋著香氣的來源。
不但如此,他們還像是田間地頭之中最淳樸的老農民討論今年的莊稼一般……議論著這一鍋出來的地瓜,哪一個是甜瓜油出得最多的,哪一個又是其中最綿軟的。
在這三言兩語的討論之中,這一鍋還沒出產的地瓜,就已經被他們瓜分殆盡。
現如今的他們就這樣抄著手,仰著頭,自等著沈度把控好時間,將那個象徵了出鍋開吃的鐵桶蓋子給開啟了。
被這群人的出息給頂的直翻白眼的沈度,趕緊抬手瞧了瞧手腕上的電子錶。
在確認的確是烤透了之後,他就在眾人渴望的小眼神之中,將這一鍋回爐再造的地瓜給打了開來。
‘呼!’
一股子甜膩誘人的味道撲面而來,讓其實特別矜持的沈度沒忍住,下意識的就用手指間去捏了捏距離他最近的那一塊紅薯。
“哎呦呦!燙!”
極致的高溫讓沈度下意識的把手縮了回來,為了降低指尖傳過來的灼熱之感,他下意識的將手指捏在了耳垂之上。
可是沈度沒想到的是,他只不過做了這麼一個小動作,在下一秒之後,這些早已經蓄勢待發的同學們,竟然如同惡狗撲食一般的將他面前幾個最壯碩的地瓜給搶了一個一乾二淨。
而這群沒有同學愛的人,因為爐子之中的地瓜過於的滾燙,他們竟然不顧烤地瓜身上自帶的黑灰,竟是用身上價值好幾百塊的棉大衣,羽絨服作為隔熱手套來使了。
就這麼將手所在當中,兩隻袖筒子將地瓜一夾,吭哧吭哧的吃的別提多香了。
最可氣的是,他們一邊吃還一邊往沈度這邊哈氣。
“哈哈哈,呼呼呼……好燙,好甜!”
“唉呀媽呀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地瓜啊!”
“原來,二次處理的烤地瓜是如此的美味啊!!哎?我說沈度,你怎麼不吃?這都什麼時候了,難道你不餓嗎?”
氣的沈度那叫一個憋屈啊,憋屈到掛著厚重的軍大衣,他都開始抖了。
但是當他摸到兜裡那厚厚的一疊零鈔了之後,沈度立刻就平靜了下來。
哈!
人家可是給了地瓜錢的,這大概是史上最昂貴的地瓜了吧。
只可惜啊,現如今的沈度是不知道十幾年後的地瓜會昂貴到什麼程度的。
那十幾二十塊錢,在稍微正規一些的地瓜鋪子中,頂了天了,也就買箇中不溜的發育不良的紅薯。
哪像是現在啊,塊八毛的就能買上一大堆的生紅薯,或是煮,或是烤的,著實不算是個金貴的玩意呢。
所以,咱們就做好地主之誼,好歹他們沈家的小飯桌,總不能用烤地瓜就糊弄出一頓飯吧。
於是,在那個2002年末的最大的一場雪中,在沈家還不曾搬走的大雜院裡,幾個多年後還常來常往的少年人,就吃到了人生頭一次的地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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