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緯看見來人,雙眸微微一眯,心中卻是瞭然,難怪那幾人是這般反應,畢竟私底下議論他人被當事人抓到了,這尷尬,難以言說。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北辰殊。
說起北辰殊,這人在劍宗的低階修士之中也算是一個傳奇了,從修行開始就彷彿自帶嘲諷光環一般總會招惹各種麻煩,一朝被廢淪落妖族居然能將妖族聖女拐回來,靠著一個重要情報成功升級內門弟子,卻又因救心愛之人而甘願自請降為雜役,成為雜役後修為迅速恢復,以雜役之身勝過許多內門弟子……
據說《劍宗周刊》已經在謀劃著給他出一期專題報道了,為的就是滿足廣大吃瓜群眾們的好奇心。
但人紅是非多,北辰殊因為不久前的幾件事情,如今在內門之中風頭正健,讓人欽佩的同時自然也免不了惹來一些弟子的反感——實話實說,誰會希望自己成為“被區區一個雜役勝過的”內門弟子呢?
即便這雜役是那一位真傳弟子的,也不行!
這幾位議論北辰殊的人,自然也是其中一員。
待最初的不自在過去之後,他們又變得理直氣壯起來,冷冷掃了一眼北辰殊那張帥得欠揍的臉,四名修士根本沒有理會一個雜役的意思,而是向蔣緯問了句好,就準備走人了。
蔣緯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兩撥人,心想,這件事情恐怕沒完,正好沒事幹,就當看個樂子。
北辰殊果然不負他在內門之中已然流傳開來的“猖狂”之名,沒有選擇佯裝不知息事寧人,而是直接懟了:“見過幾位師叔——今日天氣正好,很適合切磋一番,不知師叔們是否有此雅興,於演武場指點師侄一番?”
說他可以,說赤瀟不行!
那四名修士臉色一變,眉頭也不禁鎖了起來,心中真正生出了幾分怒意。
其實方才,他們也沒有議論什麼,只是覺得北辰殊最近行事確實猖狂了一些,早晚會有師兄出面,狠狠教訓一番,教他不敢再如此囂張。
另外便是諷刺了一番那妖族前聖女赤瀟,這些都是宗門內心照不宣的事情,他們如何說不得?
他們並不覺得自己的議論有什麼錯,於是便認為北辰殊是借題發揮,又想給他自己添上一筆顯赫戰績了——這豈不當他們是墊腳石?
必須不能忍啊!
韓甯冷笑一聲,斜斜睨了北辰殊一眼,“北辰師侄,不是師叔故意要與你為難,只是我與三位師弟所言可有何謬誤?”
“你一介雜役,卻也知勤勉修行,這本是很值得欽佩的,然而卻為了一人品低劣的異族女子,與師門長輩結怨,敢問這是劍宗弟子應有的修養嗎?”
“你與你那情深意重的愛侶得墨師兄庇護,這才有了安穩日子可過,卻不知感恩,到處惹是生非,趁墨師兄閉關之時給他招來許多麻煩,這又是一個麾下應該做的事情麼?”
“目無尊長,我說的就是你,怎麼,難道還說不得了?!”
蔣緯心想,“雖然韓師弟一貫不著調,但這次倒是沒說錯,總是給景純師兄惹麻煩,真是不知所謂!”
他又瞥了一眼北辰殊,發現這人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難看,似羞似惱——這是被戳到痛腳了?
韓甯見北辰殊變色,心中得意,看吧,這人就是腦子有坑,沒見過這麼囂張的雜役,嘖!
“師叔教誨,銘記於心。只是……”北辰殊很快收斂了其餘神情,臉上掛著假笑,“我們不是在說切磋指點的事情麼?”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山道上落葉紛紛,不是因為四時之變,而是因為山道兩旁的靈植今年正好是大規模掉葉子的時候。
兩名修士拿著掃帚慢悠悠地掃著地,剛剛掃乾淨一塊,不多時,落葉又鋪滿了一層。
這樣近乎於無望完成的工作正是他們受到的懲罰,今年一年,這一條長長的山道都歸他們掃,從春到冬,從早到晚,一天都不能斷——而且還不能使用道法,否則就要再罰一年。
掃著掃著,其中一人生氣了,一把將掃帚扔到一邊,坐在剛剛掃乾淨的臺階上,看著另一人,忿忿不平:“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掃得完啊!”
“別抱怨了,快起來繼續掃,難道忘了,上次就是因為你偷懶,害得我們的刑期又被延長了三個月?”
傅洺痛苦地伸手捂住了臉,哀嘆道:“這能怪我嗎?怎麼不說說我們最開始是因什麼事情被罰的?明明就是你提議趁著北辰殊去見他的小情人時,偷偷在他習慣練劍的地方扔一個爆裂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