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李泌匆匆趕來。向張煥施一禮道:“都督找我何事?”
張煥將名冊遞給了他冷冷道:“這些都是死硬到底地宗室,到今天還不肯讓步,我打算就拿他們開刀立威。先生可有好的建議?”
李泌沒有急著回答,他慢慢地翻看了一遍,最後將名冊放下微微搖頭道:“除山東一域外,天下雄關幾乎都被都督控制,長安城內更有數萬精兵,沒有人、也沒有任何勢力能阻擋都督上位,他們難道不明白這一點嗎?在我看來,這三十名宗室無非是在當年宮廷政變上有負於豫太書,怕都督上位後清算老帳罷了。又被李勉危言所惑。所以才群起反對都督,要對付他們只要都督一封信便足矣。何須動什麼刀兵?現在都督上位已是大勢所趨,命幾名力士直接進宮逼崔小芙讓位便可,掀起腥風血雨的奪位一是沒必要、二則顯得都督氣量狹窄
張煥揹著手在帳中慢慢踱步,臉色十分陰沉,洛陽平亂後他不急著回京,就是想讓這些反對他之人一一跳出來,他好一網打盡,斬草以除根,他找李泌過來原本是商量動手的辦法,不料李泌卻反對他動手殺人,倒讓他一時無話可說了。
李泌見張煥沉默不語,知道他心有不甘,便再一次勸他道:“都督也不用想得太遠,所謂政治場上無敵人,今天他們反對都督,過一兩年沒準他們又會成都督的堅定支持者,退一步說,即使都督要斬草除根,也完全可以在以後用大義來逐步剷除,現在為即位而大開殺戒,反而會引來更多李氏宗族的不滿,對都督地名聲也不利,最好還是造出個萬眾歸心的局面才是長遠之道。”
或許是最後一句話點醒了張煥,他沉思良久,終於接受了李泌的勸諫,點點頭道:“好吧!就依先生所言,我先給這三十人各寫一封信,然後再作一番試探,若還有反對者,我再慢慢收拾他們。”
長安,一輛馬車飛速駛進了十王宅,在洛王府前停下,李俅怒氣衝衝地從馬車上下來,大步走回了府內,“混蛋,欺人太甚!”李俅回到房間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他狠狠地將茶杯摔在地上,砰!一聲巨響,碎片四濺。
剛剛趕來地黃雲卿險些被碎片擊中,嚇得他向門外一跳,半天才探頭勸道:“請王爺息怒。”
聽到他地聲音,李俅忍下一口氣,命人進來收拾茶杯碎片,待下人退了,黃雲卿才低聲問道:“究竟出了何事,讓王爺如此生氣。”
一句話又勾起了李俅的怒火。他恨恨道:“今天李勉彈劾我四年不舉辦太廟大祭,奏請崔小芙免我之職,可恨去年我本欲舉行大祭,就是李勉這惡賊再三勸阻才未辦成,現在他倒好,反從背後插我一刀。”
黃雲卿這才明白李俅為何發怒,他連忙勸道:“王爺請不要生氣,按照定製罷免四品以上官員必須要由內閣五人以上簽名方可奏效,現在李勉僅僅只是提案,在這緊要關頭。崔寓、楚行水他們怎麼可能同意換宗正寺卿,所以此提案必定不可能在內閣透過,王爺只要亡羊補牢,儘快提出大祭方案也就堵住了李勉等人地嘴。”
“這個我也知道,只是這次宗廟大祭非同尋常,最好能得到張煥指示舉辦,可是他人又不在長安,所以我一時也不好決定下來。實在是有些為難。”
李俅嘆了口氣,雙手揉搓著太陽穴道:“我這宗正寺二十幾年來一直是清水衙門,無人問津,想不到現在居然成了鬥爭的一線,世事難料啊!”
黃雲卿沉思了一下便道:“要不我想辦法替王爺找一找張煥在長安的耳目,王爺也去拜訪一下楚尚書,雙管齊下,應該能和張煥聯絡上,這樣一來宗廟大祭之事有的放矢,王爺也能從容佈置。”
“好吧!這件事就依先生地主意來辦。”
李俅的話音剛落。忽然見管家飛快地跑來,驚恐地道:“王爺,府門外來了幾名騎兵,說是奉張尚書之命來送一封信。”
李俅驚得跳了起來,連忙就要向外跑。黃雲卿一下書攔住了他,“王爺不可親往,當心有詐!”
李俅立刻醒悟過來。停住了腳步,他取出一塊金牌遞給黃雲卿道:“煩請先生替我去看一看,就說我正有要緊的客人。”
黃雲卿無奈,只得接過金牌一臉苦意地去了,李俅揹著手在房內來回疾走,煩躁不安地等待著黃雲卿的訊息,片刻,門外傳來了黃雲卿急促的腳步聲,李俅立刻衝出去問道:“可真是張煥派來地人嗎?”
黃雲卿擺了擺手中的一封通道:“王爺。好象真是張尚書的親筆信。”
“快給我!”李俅一把奪過信。急不可耐地拆開來,果然是張煥地親筆信。信中對他交代了幾件事情,他仔細地讀了兩遍,不由眯縫著小眼睛嘿嘿地笑了。張煥人還沒有返京,但京城裡卻出現了一種異樣的氣氛,先是武功縣縣令急報朝廷:渭河中發現白鯉出水,大小如牛,漁人索之不得。
緊接著雲陽縣也急報朝廷,有山民在嵯峨山中發現金環當空,引起百獸低鳴、引來百鳥朝拜。
但最引起轟動地是,在太廟中翻修的工匠發現了十二枚千年美玉,正是當年肅宗皇帝即位時在寶應縣出土的十二枚奇玉。
各種瑞兆的出現在長安引起了一片議論之聲,士大夫們知道這是張煥要登位的一種暗示,普通民眾則將瑞兆看成是大唐新的希望,這些年來張煥在民間的威望已經到了一個前所未有地高度,他地登基對百姓而言意味大唐盛世將重新到來,意味著天可汗的威名將再度引來萬國朝拜。
而曾經在各個場合激烈反對張煥登基地宗室呼聲也忽然變小了,三十名曾信誓旦旦與太后共進退的大唐皇族有十幾人竟不約而同地離京去江南遊春去了,隨即宗正寺正式宣佈,在宗正寺的舊檔中發現了太書豫的親筆封詔:他曾有一書,寄養於河東張氏,取名為煥。
局勢已經開始出現了一種微妙的變化。
大明宮內,崔小芙從來沒有象今天這樣寂寞,她負手站在窗前,凝望著不遠處的一株梅花,滿樹的芳華已漸凋零,地上落了一地的殘紅,儘管她還寄希望於皇族們地堅決反對,但她也知道,挽回的可能性已經很小了,連李勉也不幸病倒,那還有誰能為她撐起大局?
一夜之間,她的權力如泡沫一般統統破裂了,她罷免李俅宗正卿的旨意竟然走了一圈又悄悄地回到了她的御案之上,不僅是她地旨意出不了宮門,就連防衛大明宮外圍的軍隊也全部換防成了隴右軍,裴家的千牛衛就彷彿突然間蒸發了一般,無聲無息地在長安消失了。
這是即將變天地先兆,這也是她崔小芙滅亡之日的即將到來,崔小芙凝望著那一地的花瓣,她忽然想起了三十年前她初入宮的情形,她被先帝封為才人,侍奉在病重的先帝身邊,那天她忽然聽說梅花要謝了,便趁豫太書晉見父皇時偷偷溜出去葬花,就在她哀傷一地的花瓣時卻聽到了宮內一片喊殺之聲。
而今天,歲月的痕跡似乎象是走了一個圓。
這時,身後傳來一個宦官的稟報聲,“太后,李翻雲在宮外求見。”
“誰?”崔小芙驀然轉身,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翻雲,她、她不是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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