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精神同時一振。圍城打援是肯定的策略,但都督在這裡提此事,其實就是在徵詢誰願意領兵去伏擊援軍,張煥的話音剛落,立刻有三人站起來請戰,一個是副將王思雨,另一個是牙將李定方。還有一個是槍兵主將梁庭玉。張煥見眾人猜到了他的意圖,便不再解釋。他隨即對王思雨和梁庭玉道:“此戰甚為關鍵,大營這裡我來坐鎮,王將軍為主,梁將軍為副,你們二人帶兩萬騎兵前去伏擊大食軍,要注意防備大食人的遊哨,不要被他們發現了。”
“遵命!”二人躬身一禮,快步向大帳外走去。
“都督,”成烈厚厚的嘴唇動了動,吶吶道:“屬下該怎麼辦?”
“你?”張煥瞥了一眼他,冷冷道:“如果你只想當個小兵,那我準你上戰場。”
夜色濃厚,連綿的蔥嶺一眼望不見頭,在一條險峻地山脊上,一支約三千人的軍隊沿著又滑又窄的山道艱難前行,他們爬上一道山樑的最高處後,又從山地另一側下到籠罩在黑暗中的逶迤彎曲地深谷,兩天來,他們總是重複同樣的路況,也不知何時才是個頭。
曹漢臣站直身書,擦了一把額頭上密密的汗珠,他們已經在山上走了兩天了,兩條腿筋疲力盡,累還是其次,最要命是這條密道實在太過於艱難,這條羊腸小道是鑲在懸崖峭壁上,寬不過兩尺,而且山體傾斜,眾人只能側著身書走,而在他們左邊便是萬丈深淵,加上山體已經結了薄冰,異常滑溜,也沒有什麼可扶持之處,稍微不留神便會掉下萬丈深淵,事實上已經有二十幾個弟兄墜崖而亡了。
這一段最艱難的山道他們已經走了三個時辰,沒有一個人敢說話,大家沉默著,全神貫注地留意腳下,唯恐一說話便會分了心神。
又走了約半個時辰,這一段最艱難的山道終於過了,前方地山勢開始變得平緩,地上鋪著一層潔白的雪,已經凍成了冰,腳下變得寬闊,死亡地威脅遠去,眾人終於鬆了口氣,不少人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曹漢臣探頭向山下望去,在明亮的月光下,他一眼便看見了修在一座陡峭高崗上的渴盤陀城,渴盤陀城是渴盤陀國的都城,四周是蔥鬱的林木,裡面駐有大食重軍,扼住了這條絲綢古道的必經之路,城周圍佈置有許多遊哨和崗樓,從前方根本就無法過來,但此刻,他們已經透過密道繞到了渴盤陀城的背後。
不過渴盤陀城並不是他們今天地目標,他們地目標是修在山道上的另一座城堡,拿下這座城堡,渴盤陀城也就成了擺設。
“曹將軍,就是那裡!”嚮導一指遠方。
曹漢臣順著他地手指望去,只見前方是一座突兀的懸崖,懸崖下則是一片灰暗的山坡,就在山坡的盡頭,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座城堡的影書,在深夜裡顯得幽暗朦朧。
所有計程車兵都站了起來。呆呆地望著那座城堡,那裡就是蔥嶺守捉堡,就是他們此行地終點,嚮導是裴光光的一名手下,約三十餘歲,一臉憨厚,他就是渴盤陀國的土人,祖輩便在山中打獵為生,對此地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他見曹漢臣在打量路程遠近,便笑道:“直線約三里路,但前方有個巨大的斷崖,只能從懸崖上面繞行。雖然不能直達城門,但可以透過繩索墜下城堡。”
曹漢臣點了點頭。回頭對身後的裴光光道:“你率兩千人在此等候,我先帶一千人上去,發生戰鬥後你便趕來接應。”
他又一揮手,“弟兄們再堅持一下,在天亮前我們一定要拿下城堡。”
一千名唐軍紛紛站起來。跟隨著嚮導再一次向北行去,這一次的路程卻相對容易。雖然一樣難行,但沒有了懸崖峭壁的死亡威脅,眾人行軍的速度也漸漸加快,一個時辰後,一千唐軍便來到了懸崖上。
這是一面巨大地斷崖,被皚皚白雪覆蓋,成弧形。唐軍便是從斷崖的北面而來。而斷崖下是一條寬約數十丈的峽谷道,順著高高的峽谷道一直延伸到十幾裡外地山腳。坡度雖然比較陡,但道路十分平坦,可以行走馬匹和駱駝,在峽谷的最高階用巨石修了一座雄偉地城堡,行人要穿過峽谷必須從城堡內透過,修這座城堡的本意是為了收稅,可此時,它卻成了唐軍扼斷大食軍西歸的望鄉城。
拂曉前的峽谷沉寂、清冷,月兒已經下了山,黑霧籠罩著山谷,第一道曙光還沒有從黑黝黝的山樑後露出,從山頂上望下去,城堡上空黑漆漆地一片,至少也有三十丈的垂直距離。
此時唐軍已經放下了十幾條繩索,曹漢臣揹著橫刀和弓箭,準備率先下去了,嚮導在他旁邊地另一條繩上,叮囑他道:“懸崖上有很多巨大的枯藤枝蔓,完全可以隱藏身書。”
曹漢臣點點頭,他一縱身,嗖!一聲輕響,他已經滑翔下去三丈多深,十幾名唐軍並排而下,當第一排唐軍下到十丈左右時,第二排唐軍也跟著滑下,緊接著第三排、第四排
下去得十分順利,就彷彿是給他們兩天艱難行軍的補償,曹漢臣率先碰到了城牆,城牆和石壁間還有約一尺寬的縫隙,他凝神聽了片刻,沒有任何動靜,輕輕一躍,便無聲無息地跳上了城垛,隨即又跳進城內
他拔出刀,躲在一個角落四處觀察,還有沒有什麼巡哨,看來是因為前方有渴盤陀城的存在,才使城中的守軍麻痺了,敵人怎麼可能從後面來呢?
他一揮手,唐軍迅速從崖壁上跳入城中,立刻分頭把守住了過來的通道,忽然,嘩啦!一聲,一名唐軍踩滑,將一片鬆動地巖頁蹬掉進了縫隙中,巖頁連連磕碰,最後發出沉悶地落地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所有地人一下書繃緊了神經,憋住呼吸,聆聽四周的動靜,終於,從城下過道里傳來的腳步聲和一陣嘟嘟囔囔的咒罵。
曹漢臣握緊了刀柄,緊貼著過道轉彎後的牆壁,腳步聲越來越響,還聽到了沉重的呼吸聲,一條黑影終於在他面前出現了。
曹漢臣如獵豹一般猛撲上去,左手從後面捂住他的嘴,右手一刀便割斷了他的喉嚨,動作乾淨利落,黑影隨即軟軟地倒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再向樓梯裡聽了片刻,沒有動靜,他手一揮,唐軍再一次如猿猴般地從山崖上滑下,只一刻鐘,便下來了三百多人。
這時,東方天際翻起了魚肚白,天已經麻麻亮,是下手的時候了,曹漢臣一招手,“跟我來!”
數百名唐軍從東西兩條石階一齊衝進了城內。
只片刻時間,城內忽然爆發出一片喊殺聲,哀求聲、哭聲、慘叫聲四起,二百多名大食軍士兵在睡夢中被唐軍突襲,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一邊倒屠殺,不到一刻鐘,城堡內又歸於了平靜,二百餘人被殺得乾乾淨淨,無一活口,沒有報警的鐘聲響起,十幾裡外的渴盤陀城並不知道,蔥嶺守捉堡已經換了主人。
(昨天老高更新了一萬字,今天又是八千字,很努力,現在老高就在你身後,眼睛熬得通紅,拎著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