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陛下。臣等是一個時辰前才回到長安,裴司馬回府祭祀父親去了,臣放心不下四匭,特跑來看一看。”
張煥見遠遠地站著四名鬚髮斑白地男子,似乎是和李須賀一起之人。他們地目光裡均閃爍著一種莫名的激動,張煥心中微微詫異。便問道:“你們在大食是否順利,見到了他們地哈里發嗎?”
李須賀神色黯然,低聲道:“先是很順利,但大食內部發生了王位爭奪,形勢急變,我們九死一生,多虧了唐人的幫助,我們才最終能回到大唐,具體情況陛下可直接問裴司馬。”
說完。李須賀一指遠處的四名男子,“就是得到他們地幫助,這幾人都是當年怛羅斯之戰中被俘的唐軍士兵。”
張煥一怔,立刻吩咐左右道:“速領他們四人來見朕。”
片刻,四名中年男子被領到張煥面前,這四名老兵從天寶十年被俘往大食,離開故國已近三十年,他們皆是京兆人,回到長安還不到一個時辰。望著闊別三十餘年的故鄉。他們激動的心情難以平復,卻正好在朱雀門遇到了大唐皇帝。
xt四人聞皇帝要召見他們,在激動之餘更多了幾分匪夷所思,四人上前一齊跪下參拜,“失國之人參見皇帝陛下。”
“四名義士快快請起!”
張煥望著四名年近花甲地老人,又想起了當年怛羅斯那場慘烈的大戰,他更因為親身指揮了安西地戰役,故能深刻地體會這些士兵遠離故國的孤苦,他不由感到一陣心酸,擺了擺手又道:“請問四位義士之名,當年任何職?”
他們之中一名身材高大老者率先施禮道:“在下楊明,原安西軍下陌刀手。”
另外兩名略略年輕的老人也緊接著施禮道:“在下樊淑、劉,原安西軍下步兵。”
他們之中一名氣質略略高雅的老者最後方施禮道:“在下杜環(注1),原高將軍帳下錄事參軍。”
這時,旁邊的李須賀也有些感慨道:“與我們一同歸國的老兵近百人,部分老兵已經死在歸國途中,還有些人留在了安西,最後回到隴右共三十六人,皆回家心切已各自返鄉,我們約好兩個月後再相聚在長安。”
張煥默默的點了點頭,良久,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便對四人道:“朕也曾遠赴疏勒與大食作戰,無數為國獻身的將士朕始終不能忘懷,朕已命人在樂遊原修建了忠烈祠,將祭祀所有為國捐軀的將士,也包括當年怛羅斯之戰地將士,不日即將完工,屆時朕會親自拜祭。”
說罷,他又命左右道:“帶這四名老兵好好去休息,他們的要求皆要儘量滿足。”
馬車啟動,轔轔地駛入皇城,向大明宮方向馳去。
張煥是下午時正式接見了裴明遠,他帶來了一個極為不利的訊息。
御書房內,張煥一言不發地聽著裴明遠出使大食的述職:“臣一路西行,在十二月時抵達巴格達,由於我們手中大食的數萬戰俘和親王阿古什,他們的哈里發對我們十分客氣,特地在王宮接見了我們,當即就承認碎葉為我大唐之城,也同意維持現狀,雙方加強貿易往來,並答應了陛下當時的要求,以還健在的唐軍戰俘交換疏勒大食戰俘,臣與大食的宰相簽訂了一系列相關地協議,但由於交換戰俘需要時間,臣在巴格達呆了近一個月後又前往大馬士革去參觀由我大唐被俘士兵建立起來地造紙作坊,在大馬士革臣遇到了在大食火器局任職的杜環,從他口中得知巴格達竟發生了宮廷政變,新地哈里發上臺,很快,巴格達就傳來訊息,新哈里發撕毀了我與前任哈里發所簽署的一切協議,並下令大馬士革臣總督抓捕我們,多虧得到杜環等許多老兵的幫助,我們逃過了大食人的抓捕,上了一個波斯商人的船,從海路逃離,但不久船就遇到風暴損壞,臣等無奈,又從波斯上岸,一路東行,足足走了三個多月才從吐火羅進入疏勒,又東行兩個月,臣才終於回到長安。”
裴明遠說罷,十分沮喪地搖了搖頭,出使大食半年,卻最終以失敗而告終,使他無顏來見主公,但張煥卻並沒有指責他什麼,而是揹著手在御書房中來回踱步,他忽然回頭問道:“那他們的親王阿古什和三萬大食軍現在何處?是否已經返回了大食?”
裴明遠立刻搖頭道:“沒有!他們現在都還在碎葉開採金礦和銀礦,阿古什也還在碎葉,他本來已經被放回國,結果行至撒馬爾罕時又逃回了碎葉。”
“為何?”張煥有些驚訝地問道。
“現任哈里發為鞏固皇位,已經宣佈親王阿古什在東方戰死,他此時回去必死無疑。”
說到撒馬爾罕,裴明遠忽然想起一事,急忙對張煥道:“臣在撒馬爾罕時聽到一個訊息,大食新任哈里發已經派使臣前往回紇,據說是去調和葛邏祿人和回紇人的關係,臣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什麼不妙的感覺?”
“臣覺得大食人撕毀協議,明顯就是不承認碎葉被我們奪回以及不甘心安西之敗,大食人在昭武九國以及吐火羅地區仍有強大的勢力,所以臣以為它派重使去回紇,恐怕他們的戰劍聯合所指其實是我們大唐。”
張煥負手站在窗前,眺望著遙遠地西方,那裡有著廣袤的土地和豐富的礦藏,他想起了多年前雪夜下武威時曾對將軍們許過的諾言,良久,他淡淡地一笑道:“或許我們又該備戰了。”
(注1:歷史上杜環應是在肅宗時從海路逃回大唐,但其時大唐正陷入安史之亂,已無人再關心他的遭遇,他最後鬱鬱而終,本書因劇情需要,將他歸國時間略作延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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