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崔寓對張煥任職卻安排得十分細心,將從前門下侍郎用的一些物品傢什全部都換成了新的,又派人將房前屋後的積雪打掃乾淨,補種了許多樹木。
張煥的朝房是五間屋子的套房,有他本人辦公的房間,一間會客室,兩間文書錄事處理公文的地方,還有一間屋子是供他小憩所用,房間寬大明亮,倒也十分舒適。
跟張煥進京的兩個文書,一個便是他的機要文書牛僧孺,另一個叫做秦密,學識淵博、精明能幹,他是宣仁四年進士科探花,也是因出身商人家庭而落選吏部試,憤而投到隴右從軍,被李雙魚推薦給了張煥。
他們都是張煥的心腹,這次進京任門下侍郎,便帶二人來上任。
“都督,這裡似乎沒有一件公文。”牛僧孺翻了翻著桌上的一堆文書。眉頭皺成一團。竟然全部都是邸報。
“這裡是沒有什麼公文,我們在這裡主要還是處理隴右的軍政事務。”張煥揹著手在朝房內轉了一圈,又回到二人面前道:“你二人都有進出大明宮地腰牌,每天上朝前輪值去我泉宅取信,那裡每天都會有隴右地文書送達,在門下省專務沒有恢復之前,你們二人就專門為我整理隴右的文書。”
“屬下遵命!”兩人一起躬身施禮。
張煥笑著擺了擺手道:“好了,今天你們四處走走。熟悉一下門下省的情況,自己去吃午飯,我現在去一躺朱雀門。”
大明宮張煥已經輕車熟路,他沒有騎馬,而是坐著馬車。在二十幾名親兵的護衛下穿過皇城。來到安置兩匭的朱雀門。
四匭一般放置在獻策臺上。朱雀門左右各二,但今天只是門下省的兩匭擺出,位於朱雀門左側約一丈高的兩座石臺上。
每一座石臺周圍都有一百名士兵護衛,都是張煥帶來的西涼軍,穿著當年天騎營地軍服,現在已經臨近中午,看熱鬧的民眾大多已經散去。李須賀還沒有走。一般他不用每天出面,只在固定的時間來收集匭內的投書。
但今天是兩匭第一天亮相。李須賀身著大唐官服,氣勢威嚴的站在諫議時政地匭旁,整整一個上午,他都沒有挪動過一步,而另一個伸冤陳屈地匭旁則站著門下省左拾遺,是一個約四十歲左右地官員,叫做萬良,也就是長孫南方的二女婿,老婆問長孫依依借錢那位。
此刻,諫議時政的匭旁正好來了幾個日本商人代表,拿著一份投書,他們希望大唐朝廷能准許他們將一些先進的紡織工具帶回日本。
不過他們卻不認識兩匭上的篆字,而翻譯又不在,急得嘰嘰呱呱問個不停,想知道他們的投書應該放在哪個匭中,萬良雖然聽不懂他們說什麼,但他是知道李須賀就是日本人,便對幾個日本商人向李須賀指了指,示意他們去找那個人。
幾個日本商人見李須賀長得和他們一般矮小,而且模樣也頗有鄉人氣息,頓時激動得將李須賀團團圍了起來,彷彿在異鄉見到親人一般,七嘴八舌地述說什麼。
但李須賀卻板著臉,絲毫不理會幾個日本同胞,他是堂堂大唐人,豈能認識倭人?豈能聽懂倭語?過了一會兒見他們不肯散去,便厲聲喝道:“我怎麼會聽得懂日本國語,你們再胡鬧,休怪我拿你們見官!”
幾個日本商人一嚇,都不由倒退幾步,失望地望著這個和他們一般模樣的大唐官員,他也不懂日本語。
這時已是午飯時間,皇城裡地許多官員都出來吃飯,幾個日本商人一眼便看到了鴻臚寺典客署地一名官員,曾經接待過他們,懂得日本語,他們彷彿看到救星似的上前拉住了翻譯,對他述說了一通。
那官員一眼瞥見了李須賀,嘴角咧了咧,乾笑兩聲上前對李須賀道:“他們是想請求朝廷同意賣一批紡織工具給他們帶到日本,卻不知該投哪個匭?”
“原來如此!”李須賀臉上露出一絲恍然大悟地表情,指了指身旁的匭,“告訴他們,就投這裡。”
鴻臚寺官員回頭說了幾句,幾個日本人千恩萬謝地將書投入匭中,李須賀又板下臉對那官員道:“你告訴他們,既然來我大唐行商,自然要學漢語溝通,難道反要我們大唐人學日本語不成?”
“補闕郎說的是。”那官員連忙將李須賀的話原封不動地翻譯了過去,幾個日本人連連點頭稱是,又向李須賀卑謙地鞠了一躬,轉身去了。
這時,一直在馬車裡看熱鬧的張煥下車走了過來,兩百軍人一齊行禮,李須賀連忙諂笑著上前躬身道:“侍郎大人居然親自來檢視,屬下愧不敢當!”
張煥擺了擺手,命士兵們免禮,他笑著問李須賀道:“今天上午有多少投書了?”
“回稟侍郎,兩個匭各一百多封。”
“不錯!不錯!才一個上午而已,看來是很有必要設立四匭。”張煥讚許地點了點頭,又看了看一樣謙恭的萬良道:“你便是我門下省中那個長孫南方的女婿嗎?”
萬良連忙應道:“屬下正是!”
張煥上前拍了拍他肩膀,柔聲道:“家裡有什麼困難,給我說一聲就是了,不要去看別人臉色,明天我會派人送來一筆錢,你把舊債都還了吧!”
萬良一呆,他立刻明白了張煥的意思,眼中不由充滿了感激之色,他默默點了點頭,聲音略略顫抖道:“侍郎關愛之意,屬下銘記在心。”
張煥笑了笑,一揮手道:“好了,你們去吃飯吧!記得下午把匭中的投書送到我朝房中去。”
就在這時,一輛馬車從遠處疾駛而來,數百騎精壯計程車兵環衛左右,馬車行到張煥面前時嘎然停下,從車窗露出一張異常肥胖的臉,他盯著張煥冷冷一笑道:“張都督,我們多年未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