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支怎麼看也是烏合之眾的隊伍,和唐軍的威嚴整齊形成了鮮明地對比。
鮮于叔明是崔圓的心腹,年初從京兆尹任上被任命為劍南節度使,他是天寶年間地進士出身,年紀已快六十歲,有著豐富的從政經驗,但帶兵打仗卻沒有什麼經驗。不過唐朝的文官卻不象宋朝文官那般羸弱,他們多少都懂一點帶兵。
鮮于叔明見匪兵軍容不整,隊形混亂,心中不由起了輕視之意,他對旁邊眾將笑道:“我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找來這幾萬人?我何須帶兩萬人來。只用五千人便可將其剿滅。”
他身旁的眾將跟著笑了起來。對朱地軍隊連連搖頭,他們都是帶兵之人。一眼便看出對方是群不堪一擊地烏合之眾,一名略知內情的將軍笑道:“鮮于使君有所不知,這些人其實都是原來楊家莊園的奴隸,只訓練了幾個月,能好到哪裡去?”
鮮于叔明微微點頭,心裡已在盤算著如何寫今天這場戰役的奏摺,親率虎狼之軍,斬殺匪首,俘敵數萬,一戰即平矣
朱騎在馬上,冷冷地望著黑壓壓的官兵,他知道對方正嘲笑於他,但這種效果正是他想要的,輕敵,只要對方有了輕敵之心,他就了機會,四萬多奴隸軍呈現在對方面前確實是烏合之眾,是一萬多臨時募集的農民,但在這些人背後,則是兩萬餘裝備整齊的奴隸軍,這是他耗資百萬貫裝備起來的一隻軍隊,全是精壯地年輕人,他們訓練已近半年。
但這還不是真正的殺手,朱真正的骨幹部隊是他父親的五千舊部,這些都是青州軍的精銳,三千騎兵,兩千步兵,可以一敵三,他們藏在隊伍地中心,由他朱親自率領。
官兵地戰鼓隆隆地響了起來,陣型開始發生變化,兩翼騎兵率先突出,象拉網似的向兩邊包抄,而中軍和兩翼則一起出動,他們放棄了弓兵,弓弩手退到後陣,步兵列成了一個大陣全線壓上,他們對匪人充滿了不屑,種種戰術都取消了,只想用最簡單地辦法一次衝擊便將匪兵擊潰。
官兵越來越近,已經不到一里,朱忽然回頭大聲吼道:“眾軍聽著,若此戰失敗,所有人都活不成,殺一名官兵賞錢百貫,臨陣脫逃者,殺無赦!”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尤其是脫離的奴籍計程車兵,他們對朱都心懷感激,朱不僅把莊園的土地分給了他們,還免除他們一切稅負,他們每個人都很清楚,一旦朱失敗,按大唐律法,他們和妻女都將重新成為命運悲慘的奴隸。
“殺!”四萬多人爆發出一聲大吼,邁開大步向官兵走去,這些大片烏雲將太陽遮住,天已經有點黑了,官兵中的鼓聲頻率忽然加快,這時進攻的訊號,官兵開始奔跑起來,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朱軍中許多新人都開始害怕起來,剛剛被重賞激發的勇氣消失了,最前面的近千人率先掉頭逃跑,但隊伍太密集,他們無處可逃。
轟!兩支軍隊彷彿兩座山一樣撞在了一起,喊聲、求饒聲、哀嚎聲驟起,那些已沒有戰意,企圖逃跑的匪軍成了第一輪犧牲者,官兵的刀刺在密密麻麻的匪軍中猛殺猛砍,整個戰場上充斥著哭喊饒命的聲音,數千名臨時募集的農民被血腥的場面嚇破了膽,他們扔掉鋤頭,扔掉草叉,或跪下苦苦求饒,或掉頭向兩邊逃竄。
官兵們已經殺順了手、殺紅了眼,他們毫不容情,彷彿剝筍一樣,一層一層將破爛的外皮剝掉了,他們開始遇到了奴隸軍,這些士兵比那些募集的農民要強了許多,他們盔甲整齊、武器銳利,而且士氣高昂,使官兵的進攻開始變得吃力起來。
這個時候,兩支軍隊已經絞殺在一起,殺得難解難分,天空開始下起了中雨,雨水使地面變得泥濘而打滑,更使兩軍肉搏變得吃力起來。
鮮于叔明的眉頭一皺,事情似乎並沒象他想象的那樣進展,對方也沒有他想的那般不堪一擊,比起剛開始時到處是充耳的求饒聲,現在卻安靜了許多,而且敵軍似乎也是裝備整齊,訓練有素,不太符合烏合之眾的定義。
儘管鮮于叔明已經有些意識到不妙,但他已經無法控制軍隊,兩支軍隊就像在野地上打群架一樣,完全沒有了章法,兩線混戰成一線,在扭曲,任何排程都起不了作用。
雨越下越大,時間一點點過去,已經交戰了兩個時辰,平原上屍橫遍野,士兵們依然在踩著屍體搏鬥,官兵戰鬥力強,但匪兵卻人數佔優,兩軍殺得難解難分,體力都已嚴重透支。
可就在這時,忽然從匪軍殺出一支生力軍,他們從開始就沒有投入戰鬥,體力充沛,這支軍隊完全不同於奴隸軍,他們勇猛無比,暴烈如風暴,且目標明確,直向鮮于叔明所佔的中軍殺去,片刻便殺出一條血路,他們在這條血路上踐踏一切、壓倒一切,披靡一切。
鮮于叔明措手不及,竟讓那支五千人的生力軍一下子突到了眼前,距他已不足二十步,他的數百親兵根本就抵擋不住,鮮于叔明驚得心都要停止了跳動,他掉頭便逃,朱冷笑一聲,張弓搭箭,對準了鮮于叔明的後背
這時五千人一齊大喊,“官兵敗了!官兵敗了!”
在鮮于叔明的帶頭逃跑下,後面的弓弩手抵擋不住虎狼一般的匪軍精銳,片刻功夫,官兵的中軍率先崩潰了
宣仁二年九月,官兵剿匪於在雒縣,因輕敵而大敗,被殺者、投降者不計其數,節度使鮮于叔明也被匪首朱一箭射落馬下,死於亂軍之中。
三日後,朱兵臨城下,蜀郡刺史楊子琳獻成都投降,朱率領大軍進入了成都,就在這時,一名從隴右趕來的信使將張煥的一封親筆信交給了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