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破天默然無語,雖然家主說得有道理,但這其中地風險實在太大,拿整個張家來下注。稍一疏忽,張家就是滅門之禍,他心中實在有些不贊成。
張若鎬似乎看出了他的猶豫,心中不由暗暗嘆了一口氣,連張破天都說服不了,那誰還會贊成,他輕輕拍了拍他地手,又再一次勸道:“我從張煥小時便觀察他,若他是個浪蕩公子,或是平庸碌碌之人。我也不會有此念頭,可是他確實是個做大事之人。連你都稱他為河東三張之一,難道現在反而不相信他了?”
張破天的眉頭擰成一團,他當然知道張煥是大有作為之人,可他至始至終都把張煥定位為重振河東張家的中興家主,從未想過讓張煥去爭奪那個至高無上的皇位。
他心亂如麻,便嘆了口氣道:“這件事讓我再想一想。”
“好吧!”張若鎬臉上的異彩慢慢褪去,他無力躺了下來,把皮囊交給張破天道:“我時日不多,它就叫給你了。”
張破天接過,小心把它收好了。又低聲對張若鎬道:“請大哥放心,我會誓死捍衛張家的利益,決不讓崔、裴插手河東。”
張若鎬閉上了眼睛,再也不說什麼。張破天慢慢退出房間,他站在門前,眼中充滿了憂慮。良久,他取皮囊中已經發黃的遺旨,慢慢將它撕得粉碎,喃喃道:“大哥!對不起了,我們張家絕不能用誅九族的代價來作為賭注。”
長安曲江池,白晝短暫,暮色已悄悄落下,業已進入仲秋,夜裡朔風強勁,曲江池畔遊人寥寥,偶然還有一兩對遲遲不肯歸去地戀人。
在曲江池通向長安的官道上匆匆走來一名老人,他頭髮已經花白,滿面滄桑,後背略略顯得有些佝僂,他便是從小照顧張煥生活的啞叔,他剛剛是來曲江池參拜主母回家,張煥為了保護母親的安全,並沒有告訴他母親在秋水觀,只是簡單告訴他母親在曲江池附近出家。
於是,每天來曲江池參拜便成了他生活唯一的精神寄託,這是他十幾年來在太原養成的習慣,今天和往常一樣,他在向東參拜後便急著趕回長安。
官道上很安靜,一陣秋風捲起地上的幾片落葉,打著旋在啞叔腳下跟隨,他忽然覺得有些冷,便將衣服裹得更緊一點,後背顯得更加佝。
忽然,從樹後竄出一條黑影,一棍砸在他的後腦上,啞叔軟軟地倒下了,這時又從樹上跳下三名黑衣人,四個人迅速將他裝進一隻麻袋,抬著他便向路旁的樹叢裡奔去。
他們剛剛跑進樹林,卻忽然呆住了,只見他們的栓在樹林裡地馬都倒斃在地,另一個接應他們的同伴也仰面朝天,早已死去多時。
一聲唿哨響,在他們周圍忽然出現了百餘名黑衣人,個個手執軍刀,目光陰冷地盯著他們,儼如一群在夜色中游蕩地幽靈。
.
夜更深了,在長安城門將要關閉的剎那,數匹馬飛馳進了明德門,他們彷彿一陣旋風捲過朱雀大街,直向宣陽坊撲去。
片刻,這幾名騎士已經到了崔圓的府前,跳下馬飛奔上了臺階,府內,崔圓揹著手在書房內走來走去,他臉色陰沉,目光中帶著怒意,這幾日,崔圓已經煩躁到了極點,這兩天關於他的流言他已有所耳聞,雖然沒有什麼證據,但三人成虎,這些流言會壞了他的名聲,更重是已經有人開始動手了,這個人是誰不得而知,是什麼目的也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件事的背後必然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
這正是他煩躁的原因,他至今看不出這個陰謀究竟是什麼?
在牆邊,崔雄直挺挺地跪在那裡,一動不敢動,崔圓瞥了他一眼。心中更加惱怒,自己耐不住崔慶功的一再央求,便將綁架張煥老僕這件事交給崔雄去做,那老僕每天都要出城去曲江池邊參拜一番,綁架他已經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之事,可就是這件小事,他崔雄也沒能辦成,到現在人還沒有回來,不用說,必然是出了意外。
“你說。這件事你告訴過誰?”
崔雄沮喪到了極點,因為太過於簡單,他壓根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不料還是出了意外,雖然他下了賭咒,但他心裡還是有些發虛,中午在翠雲居他喝得酪酊大醉,確實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過什麼,雖然是這樣,但他卻不能說出來。他惶恐地道:“侄兒敢發誓賭咒,這件事絕沒有告訴任何人。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哼!你地賭咒?”別在這裡汙了我地耳朵。”
忽然,管家飛跑而來,在門口急聲稟報,“老爺,去城外查坊的人回來了,他們帶來了訊息。”
崔圓精神一振,“快!讓他們進來。”
很快,一名騎士大步走進來。他半跪向崔圓行一禮道:“屬下在樹林裡發現了他們五人地屍首,現場有打鬥的痕
上的腳印顯示對方足有百人之多。”
崔圓一下子愣住了,百人之多。對方竟為這件事下了這麼大地血本,他的本意是想從張煥的老僕那裡得到一些關於張煥的情報,但有人竟為了搶奪這個老僕用了百人之多。難道這個老僕身上還藏著什麼秘密嗎?還有,這又是誰在背後動手?難道又是裴俊不成?
他忽然又想起了那流言,這兩件事之間,有沒有什麼關係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