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她幽幽一嘆道:“這孩子從小他爹就不讓我管,說是任她的性子,可你看看,她現在成什麼樣子了,整天就丟三納四,而且瘋瘋顛顛的,太原城無人不曉,將來她怎麼嫁得出去,哎!若及她姐姐半點我就放心了。”
林平平的姐姐叫林巧巧,長得姿容秀麗、溫柔賢淑,去年出閣嫁給太原趙縣尉之子,名叫趙嚴,是官辦太原書院的生員,也是明年進京趕考,和張煥關係頗好。
張煥卻搖搖頭道:“師母,平平雖然大大咧咧一點,可她率真可愛,尤其心地善良,娶到她的人才是福氣,師母不用為她擔心。”
“你真是這樣想嗎?”楊玉娘深深地看了張煥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之色,她急忙轉過臉去取冰糖,以掩飾她嘴角的笑意。
“我從小和平平一起長大,我自然瞭解她。”張煥知道師母的想法,不由暗暗一嘆,這是不可能的,他和林平平一起長大,雖然也很喜歡她,但這種喜歡卻不是那種喜歡,他夢想中的妻子不是林平平這樣。
這時,有人敲了敲門,一名藥童在門外道:“主母,掌櫃把藥配好了,命我送來。”
“好了,藥就在門口,你去看你娘吧!”楊玉娘站起身將冰糖遞給他,“你娘其實很想見你,中進士的話只是對你的激勵,你也別把它放在心上了。”
“多謝師母!”張煥深施一禮,拿著冰糖和藥匆匆去了.......
張煥母親出家的地方叫靜心觀,位於城東惠師坊,道觀佔地頗大,但只有二十幾個女道士在這裡出家,她們都是來自名門望族,有的是因為年老失寵,有的是因為年輕守寡而無心再嫁,由於出家者都身份高貴,太原府尹特地派了幾個衙役日夜在周圍巡邏,防止閒人騷擾她們。
張煥匆匆趕到道觀,卻正好看見林平平迎面垂頭喪氣走來,知道她是想起了冰糖,便一閃身躲到一棵樹後。
“平平!”張煥一步跳出,將一包冰糖託在她面前,笑道:“你可是在為它煩惱?”
林平平一陣驚喜,一把將冰糖搶了過來,上下仔細看了一下,見它完好無損,這才拍拍胸口道:“我以為它掉了,沒想到被你揀到了,真是運氣,要不然娘問起,我又無法回答了。”
張煥忍住笑道:“我若是揀到的,怎麼會知道是你丟的呢?”
林平平一呆,臉上驀地紅了,口裡期期地道:“原來我把它忘在家裡了。”
“你見到我娘了嗎?”
張煥一想到娘,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他略略有點緊張問道:“她好點了嗎?”
“恩!伯母聽我嘮嘮叨叨半天,還笑呢!”
林平平閉上眼睛,臉上露出崇拜的表情,“伯母是我遇到的女人中氣質最高貴的,她永遠是那麼輕言細語,和她在一起,我感覺好舒服,她的笑容就象、就象.......”
林平平睜開眼睛,她咬了咬唇,一時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詞形容,張煥心思已經不她的身上,他聽母親身體好轉,心放了下來,一揮手打斷她的話道:“好了,你先回家吧!那五貫錢我明天拿給你。”
林平平見他對自己有些冷淡,便默默地將冰糖遞給他,勉強笑了笑道:“那好吧!我先回家了。”
可剛走出幾十步,她忽然回頭,彎腰著大聲喊道:“張煥,伯母的笑容就象水,春天的溪水,天下沒有一個女人的笑容象她那樣溫柔,我喜歡她!”
喊著,她的眼睛裡竟隱隱有了淚意,轉頭飛似的跑了,張煥望著她的背影,竟有些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