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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跳下去了!”
“好象是崔小將軍.....”
岸上的百官騷動起來,原本井然有序的佇列開始亂了,不少人沿著河岸奔跑,企圖要透過厚厚的冰蓋尋到崔雄的蹤跡,但除了白花花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崔圓就站在李系旁邊,他面無表情,彷彿跳下河之人和他毫無關係,是的,今天一場朝會帶給他太多的意外:兩張的破冰和解、裴俊的暗施冷箭、李系的坐收漁利,以上種種都需要他靜下心來細細推敲,稍一疏忽,他十年的心血就會赴之東流。
與崔圓的冷漠恰恰相反,崔慶功則象一隻被剁了尾巴的猴子,急得在河岸上亂吼亂叫,他命令所有的侍衛都到冰面上去尋找他的兒子,他比誰都清楚,崔雄莫說八百步,恐怕連一百步都潛不下去。
果然,在距丹鳳橋約百步處,一名侍衛聽到了冰層下傳來的微弱的敲擊聲,“大將軍,在這裡!他好象不行了。”
崔慶功一愣,他忽然發瘋般地奪過侍衛手中的長戟,向冰面猛砸下去,但冰層實在太厚,只砍出了一道道白印子,他急得回頭大罵,“混蛋!你們還愣在那裡做什麼?”眾侍衛見勢不妙,一起動手開鑿冰面,很快便鑿開了一個大洞。
一名侍衛跳了下去,片刻之後,他從冰下救上了奄奄一息的崔雄。
“快!快送他去找太醫!”崔慶功心急火燎,他連忙脫下自己的外套,緊緊地裹在兒子身上。
“崔帥,那張煥還要不要繼續?”侍衛首領遲疑一下問道,事情已經很明顯,還需要再比下去嗎?
“繼續!誰准許他可以不跳?”崔慶功臉一沉,他指著剛剛鑿開的冰洞,咬牙切齒道:“把這裡給我蓋上,你們都統統給我上岸!”
這時,百官的交頭接耳都停止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張煥的身上,八百步的距離,這簡直不可思議,他行嗎?
一直沉默不語的楚行水忽然想起了崔圓說的話,這個張煥似乎和自己有點什麼關係,不知不覺,他也擠到了河邊,擔憂地向張煥望去。
“陛下,不如停止吧!老臣實在替張煥擔心。”崔圓低聲對李系建議道。
李系回頭看了看他,淡淡一笑道:“若現在停止,是否對崔小將軍不公,若他也遊不過,那回紇軍糧被燒,只能是天意了。”
說罷,他一揮手,冷冷地下令道:“命他開始!”
“陛下命張煥開始!”
張煥深深地吸了口氣,在百官的驚呼聲中,他高高躍起,彷彿穿林乳燕,身子在空中劃出一道極優美的弧線,無聲無息地穿入水中,瞬間消失不見。
這時,幾名侍衛找來了一塊厚厚的木板,準備將救崔雄的冰洞蓋上,但他們剛跑到冰洞旁,正好看見一條黑影迅疾無比地從水下游過,儼如一條覓食鯊魚,刷地不見了蹤影,幾個侍衛驚得目瞪口呆,片刻,他們指著冰洞一齊大叫起來。
聽說張煥已經游出百步,岸上的官員們再一次激動起來,他們沿著河邊奔跑,企圖發現張煥的影子,但誰也找不到了。
時間一點點過,半柱香已燃過,張煥依然沒有半點動靜,等候在金雀橋邊的張破天也開始有些著急起來,按理張煥應該到了,難道他真的出了什麼事不成?
這時,崔圓偷偷看了一眼李系,見他臉上也出現了掩飾不住的失望,他眼中不由閃過一絲得意,崔雄過不了,張煥也過不了,那冒功一說也就不成立了,
忽然,在遠處滴水橋邊傳來一片大喊聲,“張煥出水了、出水了!”
崔圓的心頓時沉了下去,滴水橋,那是比終點金雀橋還要遠兩百步的地方,也就是說,張煥這一口氣,竟潛游了千步遠。
隨著張煥高舉手臂從水中躍起,百官們終於忍不住歡呼起來,這歡呼聲裡洋溢著勝利的喜悅、這歡呼聲也昭示了真相終於浮出水面,任何解釋在此刻都變得蒼白無比,鐵的事實就是對真相最好的註腳。
崔圓忽然冷笑一聲,指著崔慶功怒喝道:“看你們鳳翔軍乾的好事,竟然膽敢冒充別人的功勞,實在是罪不可恕,傳本相之命,免去崔雄一切軍職,終身不得再用;鳳翔軍行軍司馬王漢擅自為崔雄表功,應記首罪,判杖斃;崔慶功教子不嚴,免去其招遠縣公之爵,罰俸一年。”
這時,李系揹著手慢慢走到眾人面前,他對崔圓微微笑道:“相國,朕也有一個賞罰,不知可作數?”
崔圓急忙惶恐地說道:“陛下是一國之君,說的話怎麼能不做數?”
“那好,朕就下旨了。”李系一昂首,高聲道:“張煥燒燬回紇軍糧,致使回紇退兵,有功於社稷,特封為羽林軍果毅都尉、昭武校尉,賞錢五百萬、絹五百匹;其餘五名從人皆賜雲騎尉,各賞錢一百萬。”
張煥已穿了衣服,他聞旨拜謝道:“臣謝陛下隆恩!”
李系向他微微點頭,又瞥了一眼崔慶功,冷冷道:“身為鳳翔軍主帥,卻縱子冒功,罪不可恕,傳朕的旨意,免去崔慶功鳳翔節度使一職,由河東節度使段秀實接任鳳翔節度使,張破天任河東節度使,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