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礎的“辦法”已有眉目,所有人都不擔心了,老僕照常清掃、做飯,昌言之與同伴們喝了一頓好酒,次日一早去給芳德郡主道歉。
張釋清心情愉悅,完全沒有怪罪之意,但是請昌言之幫個忙:“庭院太侷促,我需更大一些的空地。這些野草也太討厭,咱們不能只是防守,還應該進攻,將它們全割掉。”
“郡主發話,我們肯定願意幫忙,可是……就這麼十幾個人、十幾柄鐮刀,維持局面已屬不易,再想‘進攻’,怕是有些難。”
張釋清轉身進屋,昌言之以為她又生氣,急忙道:“知難不進,算什麼好漢?我這去叫上大家,哪怕不吃飯,也要將野草除盡!”
張釋清卻不是發脾氣,從屋裡出來,手持球杖,笑道:“昌將軍認得這個嗎?”
馬球風行南北,尤其受貴門子弟與軍中將士的喜愛,昌言之身為七族子弟,當然認得郡主手中的物件,笑道:“有幾年沒碰過了,手生的很。原來郡主是要開闢一塊地方打球,這個簡單,請郡主稍等。”
昌言之終究謹慎,先去書房,向正在看書的公子道:“小郡主要闢塊地方打馬球,公子要加入嗎?”
“嗯,你們先玩,我待會再說。”徐礎看的還是軍報,從前只是聽張釋清略讀,如今他要細看一遍。
得到這句話,昌言之再無猶疑,於是去找同伴,一問之下,還有七人也打過馬球,其他人則極感興趣。
谷中生活過於安逸,眾人早已感到枯燥,對除草更是深惡痛絕,每日只是應付,待聽說要用來玩樂,人人興致高漲,立刻找出鐮刀、鋤鏟等工具。
張釋清選定一塊地方,眾人割草、挖溝、放火,忙了幾個時辰,總算稍有效果,能讓馬匹馳騁,都是都已經累得動彈不得,只有張釋清一直閒著,急急上馬,提杖打了一會,引來一片叫好聲。
昌言之一時興起,不顧疲倦,從小郡主那裡借來一柄球杖,上馬練手,來場一對一的比賽,互不攔阻,只看手法是否高超、擊球是否精準。
張釋清自認為是馬球高手,結果幾輪下來,竟然才與勞累多半天的昌言之打個平手,這讓她大吃一驚。
“從前的手藝還記得一些。”昌言之儘量保持謙遜,得意之情卻已溢於言表,“球杖再長、再重一些就好了。”
張釋清的球杖皆是女子樣式,不如男子的重。
“原來昌將軍是位高手。”
“算不得高手,就是年輕時比較貪玩,認真練過幾天而已。”
張釋清不服氣,“今天到此為止,昌將軍累了一天,我便勝你,諒你也不服氣,咱們明日再比。”
“馬球雖說重技巧,力氣卻也必不可少。郡主的球藝可說是第一等,唯獨力氣小些,若等到明日我的體力恢復,呵呵……”
“場上只分勝負,我又不是沒跟力氣大的人比過,昌將軍好好休息,明日見真章。”
“郡主說的算。”昌言之笑道。
傍晚吃飯時,老僕特意提醒昌言之:“將軍是個明白人,怎麼這時犯糊塗,與小郡主爭強?明天你讓她一讓,大家開心一樂,豈不甚好?”
昌言之平時是個沒什麼脾氣的人,即便是當將軍的時候,也與兵卒不分上下,喝酒時與誰都能稱兄道弟,極少與他人競爭,唯獨在一件事情上不肯退讓。
“老伯此言差矣,馬球可不是‘開心一樂’的遊戲,其中的門道多了,軍中常藉此訓練騎術,民間則用來強身健體。若只為遊戲,也不必開闢場地,就在院中讓小郡主打球玩一會就是了。”
“小郡主才多大,你一個三十幾歲的漢子,好意思與她相爭?”
“小郡主說得對,場上只分勝負。”昌言之頓了頓,“這不是還有其他人嗎?明天我讓小郡主先選人,剩下的與我一隊,這總可以了吧?”
老僕無話可說,但是依然搖頭。
張釋清跑來與徐礎一塊吃飯,“想出辦法了?”
“還得再等等。”
“你知道我有多痛恨‘再等等’這三個字?”
“哈哈,這回不是等主意,而是等城裡先出招,咱們好後發制人。”
“後發也能制人?”
“敵強我弱,只能後發制人。所謂後發,不是坐等,而是等到敵方破綻完全顯露之後,一招破敵。”
“你說的‘敵方’是誰?我的父母兄長?歡顏父女?太皇太后?賀榮蠻王?”
“都在其中,唯其人多,才有破綻。人多則訴求不一,訴求不一則各懷異心,而所有異心,都在軍報內有所體現,你瞧……”
“我不瞧,早就看夠了。”張釋清立刻搖頭,她喜歡的是玩樂,對讀局報、辨大勢這種“遊戲”只能維持一時的熱情,“既然你想出應對之策,一切就都由你負責——你還能騰出工夫來打馬球嗎?”
“當然,但是我的球藝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