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菊娘無心描字,但又想完成本日的任務,於是越寫越快,最後幾筆一氣呵成,已不成規矩,她自己卻更喜歡,點頭道:“寫字也沒多難,不到一個月,我已經大有長進,快要能自創一派了。”
馮菊娘走到屏風邊上,看向枯坐的徐礎,有些疑惑,又有些心疼,“公子要喝茶嗎?”
徐礎笑著搖搖頭。
“待會城裡來人,公子……要不要出去迎接?”
徐礎還是搖頭。
“至少換身新衣服吧。”
徐礎低頭看了一眼,開口道:“人是舊人,何必要新衣?”
“呵呵,公子的話頗有深意,但是別對我用,浪費,留著甩給那個寇老道。”
“他叫寇道孤,但不是老道,而且他也不老,應該還不到四十歲。”
“哈,夠老了,一想到我也會有三十歲的那一天,我就不寒而慄,但又不想死……”馮菊娘輕輕顫抖一下,“總之公子將狠話都用在寇道孤身上,就像應對那個於瞻一樣,幾招就將他打敗。”
“如果傳言為真,我大概不是寇道孤的對手。”
“咦,尚未交戰,怎麼先洩氣了?公子從前可不是這樣的。”
徐礎微微一笑,“敗中有勝,我雖然不是寇道孤的對手,但未必就會敗給他。”
馮菊娘擠出幾個古怪的表情,她喜歡明明白白的爭辯,不喜歡令人費解的機鋒,“濟北王世子也來,他可是大人物,有人說他沒準會做北方的皇帝,公子見他,也不換新衣嗎?”
“舊人見舊人……”
“公子自便,我去外面看看,沒準能替公子擋住這個寇老道呢。”馮菊娘匆匆走出房間,呼吸谷中清新的空氣,喃喃道:“舊人、舊屋、舊語……真不知道公子怎麼能忍到現在。我若是公子的另一個妻子,也不來看他……”
思過谷里人不多,谷外卻是人山人海,甚至來了一些商販,挑擔吆喝,生意頗為興盛。
老僕迎面走來,向馮菊娘道:“你今天別去谷口。”
“我哪裡見不得人了?”
“你知道外面的人怎麼議論你與公子?”
馮菊娘笑道:“想象得到,可公子不在乎,我也不在乎,而且既然名聲在外,我若隱而不現,豈不更招議論?”
“你可是越來越伶牙俐齒了,當心再也嫁不出去。”
“反正也沒人再敢娶我,與其是因為‘剋夫’,不如是‘伶牙俐齒’。公子隱居於此,我就是他的先鋒將軍……”
老僕捂住耳朵跑開,他只關心米麵還剩多少,對即將開始的論戰毫無興趣,進屋之後向徐礎道:“公子,有件事我不得不說。”
“你說。”
“今天濟北王世子會來,不管怎樣,那是公子的內弟,比較好說話。公子是不是可以……接納一下?”
“他是客,我是主,當然要接納。”
“不只是客套,也得說點實在話……”
“缺食還是缺衣?”
“暫時都還不缺,但是坐吃山空,梁王倒是挺大方,讓我們帶走不少東西,但是三十幾口人,不夠用啊。”
“明白,我‘接納’一下。”徐礎眨下眼睛。
老僕告辭,越來越覺得公子難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