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大!”
劉季一隻手撐在桌子上,雙目眨也不眨地盯著兩枚旋動的骰(tóu)子。
然而天不遂人願,最終還是小。
他如喪考妣,從口袋裡掏出最後一塊金餅,遞了過去。
“貴客常來玩啊!”
在小廝恭送中,劉季一貧如洗地走出賭坊,烈日晃得他眼慌慌,側頭一看,陳勝和吳曠站在不遠處,尷尬地揮了揮手。
陳勝轉過頭去,不屑與其為伍,吳曠則滿是疑惑:“劉季,你這逢賭必輸的毛病,也不是一時半會了,何必每到一個地方,都去賭坊呢?”
“此言差矣!”
劉季灑然一笑:“我享受的是這種在一步登天和萬劫不復之間遊弋的過程,區區身外之物,何足掛齒?”
陳勝轉過頭來,倒是略有改觀,然後就見劉季攤開手:“兩位老哥,借點金子花花!”
“沒有!”
劉季聳了聳肩,優哉遊哉地向前走去。
壽春是七國中聲色場所最多的都城,甚至這條最繁華的街道,都被命名為芳烈大道。
芳烈,酒神之名。
秦國禁酒,只有重大節日時,才允許百姓喝酒,因為喝酒後容易鬧事,且酒釀製不易。
而楚國都城乾脆設一條酒神街,單單是這條街道,就有上百間舞榭、酒館和妓寨,皆是私營,不交稅給國家,財源滾滾,全部收入宗族囊中。
不僅如此,還有奴隸拍賣市場。
精壯的男奴與貌美的女奴,被裝在牢籠中,供權貴觀摩拍賣,大多都是來自被楚征服的小國,其中以亡國越女的身價最高。
一路之上,喧囂震天,陳勝吳曠兩人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燕趙滅國,韓魏危機四伏,齊國自掃門前雪,天下唯一能抵擋強秦的,唯有大楚。
可他們的國家,卻在醉生夢死,終日吹竽鼓瑟,越來越奢靡腐敗。
思及屈原以身殉國時的絕望與悲涼,這一刻兩人的心中,莫名有種感同身受。
倒是劉季依舊是那副放蕩不羈的模樣,眼神不斷在貌美的越女身上巡視。
“就是這裡了!”
最終,三人在倚星樓前停下。
作為芳烈大道上最具規模的舞樓,倚星樓單單是主樓,就高達七層,除楚王宮外,這是壽春最高的建築,說是手可摘星辰未免誇張,但夜幕降臨之時,立於最高層,確實鶴立雞群。
身無分文的劉季大搖大擺地入了樓內,小廝立刻迎上,吳曠揮手將一錠金餅丟擲。
“貴客!請!”
小廝不用掂,就露出熱情的笑容,一邊高聲喊道,一邊彎腰引路。
似倚星樓這種地方,最上面三層都不是普通人能進的,非得豪門權貴,諸侯國主才有資格。
但那些權貴僕人雲從,根本輪不到小廝上前服侍,所以他們最喜歡的,反倒是劉季這樣的生面孔,一擲千金的暴發戶。
“哈哈!今天讓爺高興了,重重有賞!”
不多時,一位位綵衣美婢就圍了過來,無微不至地侍候,劉季左擁右抱,爽朗笑聲傳遍四方,陳勝卓立如山,正是五大三粗的護衛,吳曠則扮演管事角色,專門負責打賞。
“兄臺有些面生,不知做什麼買賣?”
這種派頭,讓周遭的幾位客人紛紛側目,先打量陳勝吳曠,見他們氣勢非凡,才露出正色,一位錦衣大漢更是遙舉酒樽道。
“小買賣,收收息錢!”
劉季也回禮,大笑道。
所謂收息錢,也就是放高利貸的,此言一出,堂內所有人面色都鄭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