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燁知道她震驚,但他沒有解釋,而是繼續說下去。
“懷胎要十月,但距離你的預產期還有兩個月的時候,時立研究所出事了。”
“有個慘死的代孕女人的家人把事情捅了出去,記者盯上研究所,想要深挖。”
“時立的公關部門用盡辦法轉移輿論注意力,信誓旦旦說絕無違法之事。”
“為了應對衛生部和醫學倫理委員會的檢查,芮國峰不得不忍痛清理研究所,將一些專家調開崗位,有的以交流學術為名送出國外。”
“無法及時將畸形死胎和嬰兒透過安全渠道轉移,他乾脆讓人放一把火將那些死的活的畸形兒燒成灰燼,嫁禍給代孕家屬,說是對方扭曲事實,勒索錢財不成放火洩憤。”
車旋語的心猛地一揪,“……活的也燒死?”
宗燁看她一眼,“我爸媽想趁混亂逃離研究所的控制,假裝聽從公司安排暫停工作,到時立名下一家醫院待產。”
“我爸想法子讓你提前半個月出生,輾轉送出去,然後帶我媽逃亡,但他們沒有機會離開T市就出了車禍。”
“一個連B2證都沒有的男人開著大貨車將他們坐的計程車生生碾成一堆廢鐵,車上包括計程車司機在內的三個人血肉模糊,肢體分離。”
宗燁緩緩說:“肇事者因為酒駕加無證入獄三年,出獄後人間蒸發。”
毫無疑問,這不是車禍,是買兇殺人。
車旋語攥著手,彷彿呼吸也不會了,小臉雪白。
過了很久。
她終於找回意識,痛苦像滾燙的鐵水滋向她脆弱的心臟,但她不明白,“既然有你爸留下的證據,為什麼不舉報那些魔鬼?”
宗燁默了默,“不知道是放了太久還是什麼原因,USB裡的東西讀不了,我試圖找一個刑科專業的高材生幫忙,看能不能恢復資料,好不容易透過人牽線約好見面,卻被養父母阻止了。”
“他們知道我一直在偷偷調查當年的事,發現我找到遺物他們很驚慌,就給我喝了安神的湯水,在我睡著後把USB偷了。”
“待我醒後他們跟我說不能再讓我繼續下去,這樣會丟了性命,反而對不起我父母的託付。”
“無論我怎麼求他們,他們都不肯將USB還給我,還說東西已經徹底毀掉了。”
說到這裡宗燁神色有些陰鬱,“後來我找了幾年,確實沒能再找到。”
聽到是這樣的結果,車旋語很難受,卻不得不嘆了聲,“你養父母的擔心也不無道理。”
宗燁沒接她的話,說:“我當時出於謹慎,日記本和那幾張零碎的資料都還放在銀行保險櫃裡,沒有隨USB一起拿出來。”
“但是後來我瞭解到,日記本和那點資料證據太少,根本沒有辦法一次性扳倒芮國峰,就算他被帶去調查,也很難找到更有力的證據。”
“況且事情發生時,時立的董事長是他岳父,而十年後他岳父已經病死,他想要推脫很容易。”
“所以我不得不放棄一開始正面對抗的想法。”
他說到這裡沒有再說下去。
而車旋語不需要他說也知道,他放棄了之前正面舉報的想法,改為利用她和芮芷瑤打入時立研究所內部。
“那,你現在是有對付他們的新辦法了?你突然過來H市……”她有點遲疑。
他黑黝黝地望她一眼,“我不是過來H市,而是回來H市,這是我曾經生活的地方。而且,我回來是為了你。”
車旋語頓時有點呆,臉也微微一熱,“……為了我嗎。”
宗燁臉上飄過陰霾,“如果不是因為章知遇那個變態,我完全可以不讓你受傷,也可以輕鬆操控S逆轉錄酶抑制劑的研製,事情會比現在順利一百倍。”
“要扳倒芮國峰,最簡單有力的辦法就是摧毀時立,可是我失去了最好的機會,現在算是硬碰硬。”
車旋語愣住,心底生出不安,“硬碰硬?”
宗燁不說話時薄唇習慣地抿成一條直線,深邃的眸光很專注。
沒什麼表情地說:“你不用擔心,就算這次兩敗俱傷,我也要將他們從神壇上扯下來摔個粉碎,以後他們不會再有能力對你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