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完後,先是一愣,轟然叫好。
這裡不是文院。才氣不能自顯,賽志學用官印一照。就見二尺七寸的才氣躍然紙上,達府,近鳴州。
敖煌面帶疑惑之色,道:“把柳絮比喻成飛花我懂,前三句我也知道,意思是說柳條還沒變嫩黃色的時候,便因為東風來臨就猖狂起來,只懂得將它的柳絮吹得漫天飛舞,好像能矇蔽日月天地。可最後一句的清霜,是指到了秋天霜雪讓柳樹凋零,還是說清霜和柳絮一樣遍佈天地,但無比寒冷。”
許多讀書人也愣住了,最後一句話的確有歧義,到底是突出清霜更冷傲安靜,還是突出秋霜讓萬物凋零柳樹沒有好下場,這的確需要商榷。
方運微笑不語,回到座位。
許多讀書人低聲議論,沒有討論出結果。
州牧賽志學掃視全場,發現新任的州院君胡裕面帶微笑,心思一動,道:“在場之中,論詩詞最高,非方虛聖莫屬,但論學問最深,自然非胡先生莫屬,有人說過,一旦胡先生榮升大學士,必然會成為學宮的掌院大學士。”
方運與眾人一起點頭,胡裕是一心鑽研學問的文院系讀書人,很少參與政鬥,是年過五十的老翰林,在景國學宮頗有才名,論學問自然超過在場諸人。
胡裕笑了笑,道:“詩意已然在詩中。柳絮輕,霜亦輕,同樣是輕,前者漫天飛舞,自以為遮天蔽日,後者卻腳踏實地。柳絮白,霜亦白,可柳絮之白輕浮無力,但霜之白卻寒冷有力,前者是虛白,後者是清白。”
眾人恍然大悟。
賽志學道:“原來如此,若非胡先生提醒,我卻忽視了。那解把飛花蒙日月中的飛和不知天地有清霜的清,表面上各形容一物,實則每個字都有一個在暗中的比較。飛花對應落霜,清霜對應汙花。”
“詩之暗面此詩奇特啊。其實胡老先生的清白二字,做出了最後的解釋。若是指秋霜,直接寫秋霜即可,既然是清霜,自然主要是指左咳,指柳樹不夠清白。對了,誰還記得方虛聖在童生試後的宴會上作的那首”
敖煌當即吟誦。
“歲暮遠為客,邊隅還用兵;
煙塵犯雪嶺,鼓角動江城。
天地日流血,朝廷誰請纓;
濟時敢愛死,寂寞壯心驚。”
眾人自然記得這首詩,這詩是在影射前年的西北軍在冬天與蠻族對戰,結果左相柳山先是消極備戰錯過最好的時機,然後從中作梗,導致西北軍幾乎全軍覆沒,整首詩就是為西北軍鳴不平,最後斥責朝廷中的不主戰的人,自己小小童生都不怕死,都有一顆雄心壯志,朝廷大員為什麼不敢主動出擊
於興舒道:“是了。霜雪齊出,不叫柳樹汙青天”
方守業道:“清霜不是歧義,而是一詞兩意因為前面猶未變初黃,隱含初夏之柳絮,後面清霜自然可指秋天之冰霜。別看那柳絮猖狂,在密州胡作非為,到了秋天,自然凋零”
“已經是初秋了。”州院君胡裕道。
“是啊,初夏已到,秋天還遠嗎”賽志學道。
方運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京城,吏部。
計知白望著窗外。
“秋天,便是你夢斷聖道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