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育終於忍不住,呵斥道:“一回來就聽到你在抱怨,你是不是不想讓我進這個家了?”
劉夫人一愣,猛地提高嗓門喊:“我說錯了嗎?你一個大男人……”
劉育深吸一口氣,壓下爭吵的念頭,轉身就走。
不走倒好,這一走,劉夫人更是自覺有理,在屋子裡撒了潑,大聲數落劉育沒用,連隔壁都能聽得到。
劉育低著頭走出家門,蹲在家門口,拿出菸袋鍋子默默地抽著旱菸。
劉氏的聲音斷斷續續從屋內傳來。
一輛馬車從門前經過,但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來。
劉育聽到聲音,扭頭一看,就見一個熟悉的人從馬車上下來。
“劉叔,多日不見,聽說您又大名遠揚了?”一個三十多歲、身穿深藍秀才服的人笑著走過來。
劉育悶哼一聲,道:“這是颳得什麼龍捲風,竟把容秀才吹來了。”
容秀才也不生氣,笑道:“劉叔,那些當官的您也看到了,完全不把您放在眼裡。要是我當縣令,肯定給您一個坊主噹噹。可現在呢?您瞧瞧您住這房子,都多少年了還不重建。”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劉育不耐煩道。
容秀才依舊不生氣,笑道:“我估摸著,您的二孫子快要讀書了吧?不能讓他和士元一樣,去讀普通私塾,耽誤了前程。唉,士元當年若是去大書院就讀,今年恐怕已經是童生了。呃……您別急,我說正事。正知書院的院長,關係與我不錯,給了我兩個蒙童的舉薦名額。我左思右想,不如就給你的兩個孫子吧,您看如何?”
劉育握著煙鍋子,坐在門檻上望著容秀才。
傍晚的太陽剛剛落山,在劉育眼中。容秀才的面孔有些灰暗,但是,容秀才的雙眼格外明亮。
正知書院乃是寧安縣有名的大書院。寧安縣每年錄取的童生在一百二十人左右,而每年正知書院的新童生從來沒有低於二十位,最高的一年甚至出過三十四位童生,奠定了寧安縣三大書院之一的地位。
如若自己的兩個孫子進入正知書院。兩人極可能在五年內考中童生,甚至有機會成為秀才。
過了一會兒,容秀才微笑道:“我希望您加入我的工坊。我不知道您現在一個月的工錢是多少,但是,我一個月可以給您三十兩!以後我們商行每增加一座工坊,每月至少給您加十兩銀子!這可是我第十二次請您了。也是最後一次。”
劉育低下頭。沉默許久,突然抬起頭,露出燦爛的笑容。
“我想了想,你們那裡太髒,我去不了。”
容秀才臉上的笑容消失,冷笑道:“莫非劉老頭你一輩子沒做過虧心事?”
劉育笑呵呵道:“做過啊,誰長這麼大沒做過虧心事?但是,我沒把心都虧沒了,我還有心。你沒有,這是咱倆的區別。”
“劉育,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倔老頭笑呵呵道:“我吃了一輩子罰酒,也不怕再吃幾年。”
“你……太讓我失望了!一身技藝卻浪費在縣有工坊那種荒地,簡直是對工家技藝的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