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北芒將軍丁豪盛手持官印,對準方運身前的紙張一照。就見三尺七寸的橙色才氣豎立在上面,光芒湧動,鳴州之詞。
方應物驚道:“這‘斜風細雨’四字,堪稱神來之筆!此句一出,幾乎親眼見到春風斜吹,細雨濛濛。”
方運面帶微笑,沒有多言,對經歷了大量唐詩宋詞洗禮的自己來說,張志和的這首詞只是清新雋永,書寫一片美好的垂釣風光,但在詩詞積累不足的聖元大陸,意義卻不同。
尤其是“斜風細雨不須歸”一句,那是被後世數不清著名詞人推崇備至的一句。
無論任何朝代,讀書人大都推崇功成名就之後歸隱田居,在陶淵明之後,這種風氣更是達到了巔峰,這是一種精神的境界。
從入世到出世,是讀書人認為完美的人生過程,而在聖元大陸,也注重在出世之後再次入世,但這一次入世,不是踏足官場,而是經過多年的修煉之後,踏上真正的聖道之路!
“讀罷‘斜風細雨’四字,其他一切與風雨有關的語句竟然味同嚼蠟!輕風細雨,清風細雨,輕風微雨,輕風霧雨……無論如何,都遠遠不如‘斜風細雨’更真更美!”
“果然是好詞!整首詞沒有一個春字,卻處處是春意。”
“此詞,堪稱詩情畫意,每一句都如畫在眼前!你們看,青山之前飛白鷺,桃花開,流水漲,鱖魚水中游,一位漁翁身披綠色蓑笠,身在斜風細雨之中垂釣,沉浸在這美景之中,怡然自得,忘卻歸家。”
“若陶淵明見此詞,怕是也會大聲稱讚吧!此句比之陶聖的‘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亦是不遑多讓。只是此詞超脫俗世的意境稍差於‘悠然見南山’,但論景色之優美,還要勝之!”
丁豪盛道:“陶聖若見,必然欣慰!同樣是田園詩詞,這首《漁歌子》純粹沉寂在山水之間,無絲毫抱負,不追求志向,不追求意境,求的就是一個悠然自得,精緻不失樸素,優美不染俗豔。春景之美,本首堪稱當世第一!”
“那是當然,例如《春曉》的‘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其中質樸超過《漁歌子》,那句‘花落知多少’中的愁與思也超過,但是,論美,則遠不如《漁歌子》!斜風細雨不須歸,當真是人生一大樂事!”
“方虛聖不止一首春景,他曾寫過一首《蝶戀花》,前半闕的‘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亦是寫春景之妙詞,但景色更像是遠望,寥寥幾筆勾勒出春色。但這《漁歌子》,卻更加細緻,論詩情畫意,此詞堪稱當世一絕!”
“方虛聖用字,猶如天授!”
“字如丹青,自帶色彩,令人難以置信。”
“從此之後,這天下風是斜的,雨是細的!”丁豪盛再度放言。
“陶聖歸園田居,飲酒作樂,悠然見南山。方虛聖則一身蓑笠,在斜風細雨中垂釣。兩種風景,一種閒適。美哉!樂栽!”於八尺搖頭晃腦,像極了不通時務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書生。
一開始只是方運的幕僚們稱讚,但等丁豪盛開口後,其餘左相一黨的官員再也按捺不住見到好詞的喜悅,紛紛讚賞。
從方運寫完《漁歌子》開始,申洺的臉都是黑的。
方運向眾人一拱手,轉身就要下臺,申洺卻陰沉地望著方運道:“方縣令莫急,還未結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