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哥純屬胡扯騙鬼,可不少人卻信之不疑。
你看,故事,不就有了麼?就算是平平無奇的蠢物,只要和權力沾上了邊,人們也會自覺或不自覺地為它尋找不凡之處。
但在第五倫那,對它們的解釋就直接明白多了。
“斧意味著征伐,是為軍。”
“鐮則意味著收穫,是為民。”
於是經典的一幕便出現了,魏皇雙持鍍了金的斧鐮,將它們高高舉起交叉,於豔陽下熠熠生輝,往後魏之後世,每逢登基即位,都得效仿老祖宗這個動作。
“如此可叫世人及子孫,記住魏立國之本也!”
第五倫說出了自己內心,真正想要講的,讓人們記住的故事:
“有斧在手,可披荊斬棘,為華夏開拓疆土;得鐮在握,上可割日月,下可造乾坤!”
……
這一切完成後,而第五倫也頒佈了他的詔令:
“予惟中國之君,自漢運既終,新室欲效堯舜之事,亂天下制度,以至九州潰亂,英俊不附。赤眉綠林並亂,飢寒並臻,父子流亡,夫婦離散,廬落丘墟,田疇蕪穢,疾疫大興,災異蜂起。於是江湖之上,海岱之濱,風騰波湧,更相駘藉,匹夫僮婦,鹹懷怨怒。
予本五陵布衣,雖為孝廉,然無意於仕途,屢屢辭讓,後御胡於邊塞,願為一破虜將軍足矣。然睹新政禍亂天下,憤然大慨,遂於鴻門,效湯武伐桀紂之事,弔民伐罪,終新莽十有五年之運。
然諸漢不肖子孫,復辟亂國,竊予滅莽之果實,海內土疆豪傑分爭,四垂之人,肝腦塗地,死亡之數,不啻太半,殃咎之毒,痛入骨髓。予遂乘逐鹿之秋,致英賢於左右,率關中之眾,將散亂之兵,喢血渭水,斬劉伯升,長驅周原,退隴右騎。破銅馬百萬之陳,誅假子輿,席捲河北,攘除禍亂,誅滅無道。賴諸將校奮揚威武,司、並、幽、冀四州戡定,民安田裡。
今文武大臣、百司、眾庶合辭勸進,尊予為皇帝,以主黔黎。勉徇輿情,於魏三年五月初一日,告祭天地於鴻門之野,即皇帝位;定有天下之號,曰大魏,建元‘武德’!”
這詔書就有意思了,首先是第五倫和諸漢皇帝一概痛斥王莽為篡位逆賊不同,承認了新朝的正統地位!
畢竟他第五倫早年的孝廉、為官都是王莽提拔,這是繞不開的經歷,若全盤否認新朝,諸漢復辟就有合理性了,第五倫只能兩害取其輕,畢竟湯放桀,武王誅紂,都不曾否定夏殷的正統。
其次,第五倫決定不稱朕,仍和王莽一樣,稱予!
作為新朝昔日的重臣,少府宋弘看了看太師張湛,二人都不由得鬆了口氣,新莽雖然搞砸了事情,但畢竟投入了不少有志者的理想,亦是一次亙古未聞的常識,在內心深處,他們並不希望全盤否定新制。
皇帝對待諸漢的態度明顯,必盡滅而後快;但對新朝,竟能夠加以揚棄,屬實不易。
至此,第五倫即位典禮大體結束,群臣向新皇帝表示祝賀,伏拜高呼萬歲。
作為魏的建立者,群臣多少能體會第五倫的良苦用心。
但距離較遠的地方,高臺兩翼、臨時搭建的低矮木製觀禮臺上。被千里迢迢召來觀禮的郡國父老,對這些冗長的儀式,看了個新鮮後,就只剩下無聊了。
好在接下來的大演武環節,卻讓他們精神一振!
父老們早就注意到了,在第五倫舉行儀式時,上萬人聚集在鴻門寬闊的曠野上,這些人是魏王的親衛旅,曾在周原之戰裡頂住了隴右突騎的進攻,又在河北下曲陽決戰中面對劉子輿的絕命衝擊巋然不動。
他們二千五百人一旅為一方陣,分為前後左右中,坐北朝南,將皆建旌提鼓,挾經秉枹。那些身穿鎧甲、戴著圓帽的步兵將頭髮梳得整齊,貼在腦後邊,所持的兵器,時不時被午後的陽光親吻,爍出一道道懾人的寒光。外圍的騎兵部隊則背矛挎刀,騎著青色的、白色的、灰色的、棕色的戰馬,一隊接一隊地透過,顯得神威凜凜,士氣高昂振奮。駕御戰車的御手神情專注,將下巴頦微微翹起。他們胳膊向前平伸,張弛有度地握住戰馬的韁繩,顯出訓練有素的勃勃英姿。他們戴著板狀的牛皮帽子,鎧甲比普通士卒的更精緻一些,相應的爵位自然更高。在每匹馬屁股後面,都掛個布糞兜子,以防馬把屎拉在街道上。
即便是完全不懂陣法的父老,也能清楚地分辨,因為他們穿著不同的服色和旗號。
前軍象徵著北方水德,皆玄裳、玄旗、黑甲、烏羽之矰,馬隊盡為烏驪馬,望之如墨。
後軍意味著南方火德,皆赤裳,赤旟、丹甲、朱羽之矰,馬隊盡為騂馬,望之如火。
右軍則對應西方金德,皆白裳、白旂、素甲、白羽之矰,盡騎白馬,望之如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