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嗆得一陣難受,五臟六腑都在錯位、腦子立刻要爆炸一樣。睜開眼,很多光怪陸離的人和景象如風掠過,微微掀起波瀾卻頃刻無影無蹤。
我愣了好一會兒,甚至有點懵然。
眼前此處分明是陰暗潮溼的一個地窖,毫無半分光亮,我不記得我為何身處此地,更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身上的服飾也很陌生,頓感處處不適。關於起因,我哪怕再努力回想都無法記起,令我的警覺一瞬間提到了最高。
我低頭,才看見腳下的一火摺子,或許是方才被我無意中掉落的。我遲疑片刻,撿起了它,一打起來,我真被嚇了一跳,不為什麼,就為了我面前出現的是一張同樣驚疑不定的面孔。我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拔劍,但是又覺得隱隱不對,這劍握著很順手,但過於眼生了。
我真想知道我到底在不在別人的身體裡。當然這點點疑慮很快被打消了,我血液裡的毒果然在無時不刻地提醒我。但是不探不知道,我更加震怒了,什麼時候我的病情重到如此程度了?然而還未想清,早已對對面的劍氣從善如流地拔劍刺碎,我後退一步,他飛身而來,攜裹一陣冷風,招招凌利,然而我依舊不算吃力地接下,方寸之地不便於我兩過招,我先厲聲喝道:“你是何人?!”
“我也很好奇,你又是何方神聖!為何出現在此處?”他冷冷回答,不過十幾招,我已發覺他劍法玄妙。我凝神接招,諷刺地回答:“自己設的圈套,怎會不知上鉤的魚是誰?”
“你莫非還要裝瘋賣傻,裝成受害者?有何意義?是無心閣派來的麼?”
他的語句間篤定之意佔大多數,我冷冷笑道:“無論是誰,出於什麼目的,擋我路者殺無赦。勸你儘早收手,在我沒有不耐煩之前。”
“我倒是很奇怪,你這人總是口出狂言,怕不是無心閣裡靠耍嘴皮吃飯的,也好意思議論我?如此小瞧了我,真該跟無心閣算個賬。”他淡漠地說道,來來回回我們已過招無數。
“那我也不對你這無腦閣閣主客氣了。”我怒極反笑。
“真是奇怪,最近老有犬狂吠。”他說著還故作狂妄地掏了掏耳。
不知為何交手變成了打口水仗,我倆無論是武道還是口舌,都打了個不相上下,偏偏這地窖實在是狹小極了,裡頭空罐牆壁皆被凌利而瘋狂的劍氣颳得瓦破石碎,灰塵倒是煩得很,真讓人打不盡興。我們各自困惑而狂躁,鬱悶不已間,竟同時喊出了對方的心聲。
“有膽去外頭單挑!”
“不如出去打個盡興!”
我倆皆是微微一愣,接著迅速往出口奔去,然而卻差點和一個小孩裝了滿懷。
“你們是豬嗎!!!”出口處燈亮些,我便丟了還拿在手、打鬥後依然穩穩未曾熄滅的火摺子,卻瞧見那男孩一頭亂髮黑中泛銀,琥珀色的眼眸倒是出賣了他是個巫族的事實。我心生厭惡:“讓開,小兔崽子。”他一時震驚地看著我,看著我和他記憶裡絲毫不符的張狂銳厲的神態,我又忽然覺著這傢伙面熟,但似是而非。旁邊另一人似笑非笑地直接拎起了這傢伙:“你又是何人?”
那男孩似乎處於極大的震撼中難以回神,吞了口唾沫:“你們......當真......不是在演戲?”我很好奇:“巫族小孩,你可知到底是怎的一回事?不說掉頭,說假斷喉。”
面對我無形卻陰鬱的殺氣,他眼眸中的驚恐幾乎要溢位來了:“那個、那個那個!洛大俠蕭大俠高抬貴手放過本人,本人一定如數全部告知,絕對真實毫無摻假!”
我和那高個子對視一眼,他無所謂地放下了男孩。
“出去再說吧......我現在也很凌亂。”小孩苦著一張臉,“你倆當真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們認識嗎?”
“你是誰?”
異口同意的話把小孩堵了個啞口無言。
“我的,天啊.......你們快點跟我出去吧,這件事可別給別人知道了。”
“我為什麼相信你?我又憑什麼相信他?”我冷道。比起在我遇見怪事摸不著頭腦時忽然跳出自稱什麼都知道的小屁孩,我還是更相信自己。何況他是巫族人,巫族和我家族算是世仇。
他一時語塞,臉都漲紅了。“我知道你們的名字,呃,性別,還有......嗯,喜好?”
太沒說服力了。我把劍一收,準備離開。他慌忙在身後大喊:“那個!我知道你身上有一種惡疾!”
我腳步一頓,面沉如水地回頭,“.......我親口告訴你的?”
“沒錯,但我並不清楚到底是什麼病。”
“......對於這件事你不必解釋,我不會相信的。但是既然你知道這件事,我無論是出於相信還是滅口都不能如此飄飄然離去了。”我皮笑肉不笑地靠在牆上,對面和我交過手的少年冷哼一聲。
自稱方晴的那個巫族小孩湊過去跟他說了幾句話,他沉默片刻,點點頭,也算是預設了我們三個的“朋友”關係。
“.......當時我很好奇,你們進去之後,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莫名打起來,於是就下來看看,嗯......後來你們都知道了。”方晴捧著杯子,瑟瑟發抖地說完了故事。
我環顧,這座宅子佈置還算精緻溫馨,但是怎麼看也不像是我的風格啊,令我生疑,我實在不覺得自己會把時間浪費在“佈置家並讓它變得溫馨一點”這樣的事情上,我自知。真是一點也不願意承認這種寬敞明亮的宅第會是我住的房子。
按照這巫族小孩說的,自己的記憶應該是退回到九歲,而這具身體已經十九歲了。怪不得感覺自己高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