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根!也叫粉葛。是一種草藥,可以發汗解表,解肌退熱,冬天可以防傷風。沒糧食的時候可以當飯吃!”
“用草藥當飯?”
“是,總比餓著強啊。”
“啊?這一鍋都是葛根啊?”
“不,還有些米糠,菜葉。”
龐雨琴臉上閃過一絲不忍,蹲下身,摸了摸小孩冰涼的臉蛋,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雪霏兒瞧見地上有些積雪,咦了一聲,道:“怎麼房間裡都是雪啊?”抬頭一看,這才知道,這屋是土坯砌的,上面架著屋頂,鋪著茅草,用木棍夾著,無奈一整天的大雪,房頂茅草承受不住,有的地方已經裂開,所以屋頂的積雪漏了下來。
老漢拄著柺杖把他們讓到裡間。裡間不大,一個漆黑的大立櫃,幾根簡陋的木凳。靠窗是一個磚土磊的大炕,佔了屋子的一大半。土炕爐灶裡冰涼,沒有生火。炕上鋪著破舊的洗得發白的棉被,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斜躺在床頭,蓬頭垢面,鬍子拉碴的,臉色蒼白,兩眼無神,兩件厚厚的棉衣疊穿著,肩膀和肘部都破了洞開了花了,厚厚地疊蓋著三床洗得發白的被子,窗戶上糊著厚厚的馬糞紙,是為了儘量不讓風透進來,但光線也都擋住了,使得房間裡很昏暗。
儘管疊穿了兩件棉衣,加蓋了三床被子,年輕人依舊冷得簌簌發抖,還不停咳嗽。瞧見他們進來,掙扎著要起身,錢不收搶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蒲山,你別動,就躺著!”
這漢子感激地笑了笑,連連咳嗽道:“多謝神醫,快請坐……咳咳咳。”
那老漢也眯著眼陪笑道:“是啊神醫,幾位快請坐!炕上坐,我馬上生火!”
說著要出門去揀柴火生火炕,卻被龐雨琴和雪霏兒攔下來了,進來的時候看見外面院子柴火堆沒什麼柴火,這村邊地勢空曠,能砍來燒火的早就被人砍去燒火了,要打柴只能進山,這一家人不容易,這漢子凍成這樣,還捨不得生火取暖,想必打柴的艱難,如何能浪費人家柴火呢。
老漢到廚房提了一壺熱水,用土碗給他們倒了幾碗白開水,一邊說:“老婆子和兒媳婦上山打柴挖粉葛去了,老漢腿腳不利索,上不得山,在家照顧小的……,請喝水!”
錢不收捋著鬍鬚道:“不用客氣的,你也請坐,我們不是來做客,是來瞧病的,這位是府城一丸堂掌櫃龔銘龔大夫,這位是咱們縣城五味堂二掌櫃杜文浩杜大夫,兩位都是名醫,是老朽特意邀請來一併會診的。”
老漢點頭哈腰打著招呼。
錢不收暗自朝龔銘和杜文浩使了個眼色,故作輕鬆狀,捋了捋鬍鬚道:“兩位先診察,老朽看他這病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吃幾副藥,調養一段時間就好了。呵呵,還是龔大夫先診吧。”
龔銘瞧了錢不收一眼,若有所悟,點點頭,也不謙讓,坐在床沿,問道:“你哪不舒服?”
“頭昏……,心慌……,咳咳咳……全身……,發冷發熱的……咳咳咳……”
“想喝水嗎?”
“好,謝謝……咳咳咳”
“熱的還是涼的?”
蒲山猶豫片刻,道:“嗯……涼的吧。”
龔銘正要去倒水,龐雨琴已經搶先出屋,從廚房用瓢舀了一瓢冷水倒在碗裡,拿回來遞給蒲山。蒲山手指頭碰了一下,又縮了回去,龐雨琴道:“還是加點熱的吧!”拿起剛才蒲老漢倒得熱水,加入碗裡,成了溫熱水。
“多謝姑娘……咳咳”龔銘接過,勉強一笑,把碗湊到嘴邊,咂了一口含在嘴裡,好一會,才慢慢嚥下,“不喝了……咳咳咳,謝謝……咳咳咳”
龔銘見他說話艱難,擺擺手:“你不要說,我問你父親好了。——孩子病情怎麼回事,你說來聽聽?”
蒲老漢道:“他這段時間時常傷風受涼,全身熱得滾燙,都一個多月了,這燒就沒退過,一會冷一會熱的,還昏死過去好幾次,對了,鼻子、嘴巴老出血,一出一大碗,止不住。大便也有血。”
“大便血什麼顏色的?”
“黑紅色的”
“還有別的地方出血嗎?”
“有,大腿前面也有血點點。”
“胃口好嗎?”
“不好,不想吃東西,所以人虛成了這樣。”
“我診脈看看。”龔銘凝神診脈,又望了望舌象,臉色慢慢陰沉了下來,也不說話,半晌,才道:“嗯……,是傷寒發熱。”瞧了錢不收一眼,捋了捋鬍鬚,道:“問題不大,用幾副藥就會好的。——杜老弟,你來看看。”說罷,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杜文浩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