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鬥雙目如鷹隼般銳利,一瞬不瞬地緊盯著那人。
那人越靠近燈籠,他就越發確定了。
“魯祖立!”
丁鬥立刻脫口說出了這個名字。
“誰?”
另外兩人嚇了一跳,扭頭望過來。
丁鬥收回目光,壓低聲音道:“跟咱們一道來的,府谷城南的那個老童生!”
呂財和陳右水瞪大了眼睛。
呂財連忙問道:“老丁,你沒看錯?”
丁鬥搖頭道:“不會錯!”
“啥子情況?額現在是越發糊塗了!”
……
“啥子情況?額現在是越發糊塗了!”
老妻從被窩中探出頭,揉著朦朧睡眼,看向剛剛回來的老童生。
“你咋還不睡呢?”老童生解開自己的衣釦,一邊埋怨,一邊往被窩裡鑽道:“天都快亮了……”
“你沒回來,額咋睡得著?”老妻嘀咕著,將身體縮成一團,儘管她已經很努力剋制了,但聲音依舊很低落:“今天到底是咋回事?”
這是第二次問了!
老童生聽著腦子裡嗡嗡直響,看了眼四周,確認四下無人後,才嘆口氣,低聲說道:“額們被賣了,就像賣羊羔、賣豬崽那樣,被朝……衙門給賣了。”
‘朝廷’二字在他嘴裡打了個轉,硬是吞了回去,換了個詞。
“啥?啥叫賣了!”
老妻騰的一下想要坐了起來。
老童生趕緊按著她的肩膀,把她強行壓了回去:“莫要這般激動,起碼……別表露出來。”
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他才緩緩解釋道:“那些人不是衙役、不是漢人……甚至都不是明人!(後金,天命三年(1618年)四月,努爾哈赤公開向明朝問罪,釋出“七大恨”誓師告天。自此,後金徹底脫離明朝藩屬國的稱呼。)他們是金人,是遼東的金人。”
“金人?那不是宋朝的事嗎?”
老妻雖是平日裡耳讀目染,但對當今天下的時事並不敏感。
她對天下的理解,還停留在書籍上。
老童生苦澀一笑道:“咱們大明的東北方,也有一個金國,十多年前建國的,是一群蠻夷(並非歧視,而是當時明朝人就是這麼稱呼的)……”
他絮絮叨叨地解釋,聲音低沉,出口便被呼嘯的北風捲散在山野。
“原來如此!”老妻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關切地問道:“那你可受委屈了!那些蠻人有沒有虐待你?”
“沒有。”老童生搖搖頭,安慰道:“他們缺人手。谷地聚集了數千流民,僅靠幾十個金人是完全掌控不了的。所以他們需要幫手,從流民中挑選合適人手幫助他們更好的……”
說著頓了頓,輕描淡寫道:“額是他們找到的第一批人手,他們很欣賞額……”
“那你……”
“額知道你擔憂什麼。”老童生笑道:“放心吧,額不會當漢奸的!這只是虛與委蛇之計,等尋到機會,額就帶你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