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秋池抓住那薄薄的棉被,掙扎著跪爬出了山洞。
雨還是那樣嘩嘩下著,寒風刺骨。
楊秋池赤裸著身子,拉著那床薄被子往高處爬去,爬到一個沒有積水的地勢較高處,這裡有兩叢低矮的灌木,這事楊秋池先前搜尋的時候看見的。
灌木相挨的很近,楊秋池跪起身,費了很大的勁,這才將薄棉被蓋在兩叢灌木上,身體被灌木扎刺,蓋好之後,他用盡最後的力氣爬進兩叢灌木中間。
灌木的尖刺牢牢地抓住了薄薄的棉被,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空間,擋住了外面大部分瓢潑而下的大雨,還有呼嘯的寒風,而且,這裡地勢比較高,形不成積水,不用擔心溺死。身體也不會浸在水裡,這樣體溫流失相對慢一些。
楊秋池將全身蜷縮在一起,像母體裡的嬰兒,這樣能最大限度留住體溫。
他已經感覺不到特別的寒冷,反而微微發熱,他知道完了,隨之而來的就是意識障礙,就是昏迷,也許,接下來的就是死亡。
我要死了嗎?楊秋池心裡想著,穿越二來的時候,也曾這樣想過,那時候感覺到的死亡並不痛苦,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也沒有痛苦。
如果我答應了柳若冰,休小雪娶芸兒,現在也許正在溫暖的被子裡做著春夢呢——後悔了嗎?楊秋池問自己。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小雪很好,是個好女孩,自己不應該那樣對他,所以他拒絕了。
現在呢?面臨生死關頭,再讓他選擇一次呢?
芸兒挺好地。雖然有點假小子味道,不大女人,但絕對是個好女孩,如果沒有小雪,不用逼,他也會娶了芸兒。
可有了小雪,溫柔善良而賢惠的小雪,可憐而又讓人痛惜的小雪,想起當初聽到白千總要自己休妻時她那孤獨絕望的眼神。楊秋池揪心一樣的疼。她那麼溫順的一個女子。自己承諾過一定要讓她幸福,現在讓自己休掉她娶別人,他做不到。
人。總是要有原則地,沒有原則的人,那和動物有什麼兩樣!
楊秋池不去想這個問題了,他的思維已經漸漸開始混亂,好像看見山崖邊上有個人在看著自己笑,是秦芷慧,不。不,是泥娃娃宋晴,不。是宋芸兒,是芸兒,她來救自己來了!
楊秋池不知道是產生了幻覺還是真正有人,但他知道他不能動,無論如何不能離開這裡。
可就在艱難地想呼喊芸兒的時候,一道閃電劃過,山崖邊上什麼都沒有,還是黑沉沉的夜幕和嘩嘩的大雨。
他絕望了,他要爬過去看看,可他想伸腳,沒有反應,想伸手,沒有反應,這才發現,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赤裸的身體的存在。
我要死了!他心裡在喊著。
這時候,他突然好想家,好想好想,淚珠從他的眼角滾落下來。冥冥中,他閉上眼睛,嘴唇動了動,在心中喊了一聲:“媽媽!”
就此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迷迷糊糊之間,楊秋池感到身體又冷又熱,軟綿綿地好像置身在一大團溫暖地棉花裡一般,天空是紅色地,通紅通紅,像紅綾姑娘羞紅的臉頰,慢慢又變白了,煞白,白姑娘在雲崖山馬上要被砍頭的時候,臉色也是這樣煞白。
突然,四周波濤洶湧,自己已經置身於一片汪洋大海之中,海水是鏽紅,生鏽的水管裡流淌出來的水的顏色,慢慢又變成了暗紅,好像凝結了的血泊,這血泊好稠,纏著自己的身體。
掙扎,不停地掙扎,冰涼,身體已經開始感覺不到冰冷,只有糨糊似的暗紅色海水一個勁灌進了嘴裡,滾燙滾燙地,一直燙到心底。好苦,這海水好苦。但身體還是冰冷的,就像柳若冰前輩冷漠的話語。
翻騰吧,就這樣一直在這樣的海水裡翻騰,昏過去,又醒過來,還是在海水裡,血泊一樣的海水。
亮了,天亮了,兩得刺眼,一道道光柱從深邃的宇宙伸出照射下來,映得暗紅色血泊海洋如白晝一般,不,很像高光攝影棚裡無數的閃光燈不停閃爍,眼都睜不開。
那光變成了螺旋,不停旋轉的螺旋,要把自己吸走了,身體沒有了血泊海水的糾纏,要飛起來了。
波濤翻滾,有什麼東西遊了過來,看清楚了,是一條美人魚,抓住她!
騎上去,在海浪間上下翻滾。海水好冷,忽一會又好熱,好像在溫泉裡一樣,十分的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