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知春只嚇得花容失色,一個勁磕頭說:“大人,民女冤枉啊!我沒有殺三姨娘,我沒有啊。”
宋同知和宋芸兒本來聽楊秋池說得好好的,怎麼突然有此一問,而且還那麼的肯定。
其實,這是楊秋池沒有辦法的辦法,這個兩年前的陳年舊案,被害人死在密室裡,門窗緊鎖,沒有外人潛入的痕跡,屋裡除了三歲的小孩山兒,就只有丫鬟知春和奶媽呂氏,這兩個人當然有重大嫌疑。
這種情況,用排除法是可以定罪,但是,排除法只適用於有罪推定,也就是說,先估計被告有罪,然後找他有罪的證據,有時候,甚至可以讓被告人自己舉證證明自己沒有罪,如果不能證明,就認定他有罪,如果不肯承認,就刑訊逼供。
這種排除法作為認定犯罪的方法,在我國現行的刑法中只有一個罪名適用,就是“鉅額財產來源不明罪”,被告人是國家工作人員,財產遠遠多於收入,就推定其財產來源非法,如果該國家公務員不能說明自己超出收入的部分是合法所得,則認定為非法,據此追究刑事責任。
除了這個罪名之外,其他的犯罪認定的證據全部都要由公訴機關舉證證明,這就是所謂的“罪不自證”,也就是說,犯罪嫌疑人沒有義務證明自己沒有犯罪,更沒有義務證明自己犯罪。證明犯罪是公訴機關的事情,不能證明,就以證據不足宣告無罪。
雖然法律是這樣規定的,但現實生活中,一些公訴機關在提起公訴時,仍然會使用這種排除法來認定犯罪,由於這種方法結論缺乏唯一性,一旦排除有遺漏,很可能會出現冤假錯案,所以。單純使用這種方法認定犯罪提起的公訴,不會得到法院的支援,至少不會得到受過嚴格法律科班教育的法官的支援。
楊秋池當然知道這些,但現在是幾百年前的明朝。這時候認定犯罪實行的就是有罪推定。既然這是合法地,犯罪嫌疑人又只有這兩個,自己又沒有其他可靠的線索,於是。楊秋池決定使用這種方法來偵破。嘗試一下古人認定犯罪的方法。
有罪推定加刑訊逼供,作為破案手段。雖然不符和人權觀念,但未嘗不是一種很有效的破案方法,所以才會有那麼多刑偵人員熱衷於刑訊逼供,就因為這種方法簡便有效。
不過。這種方法認定犯罪,一旦判斷失誤,對嫌疑人合法權利地侵害是不可估量地。也是不符合人權精神的,所以才會被現代法治所摒棄。這種行為當然也是檢察機關和紀檢監察機關重點整治的物件。
聽知春含冤,楊秋池話鋒一轉,問道:“你們三姨娘對你如何?”
知春沒想到他會有此一問,一時之間不知如何作答,想了想,才說:“三姨娘對我……對我……很好啊。”
“很好?”楊秋池冷笑,“那你脖子後面的傷痕是誰打地?”
一聽楊秋池這話,宋芸兒隨即明白了過來,驚喜地叫道,“哥,剛才你死盯著人家脖子看,原來是在看她的傷痕啊!我還以為……嘻嘻嘻”
楊秋池瞪了她一眼:“別說話!”
宋芸兒縮了縮脖子,一吐舌頭,連忙閉嘴。
知春一聽楊秋池這話,支吾著說:“沒有,沒有啊,可能是我自己抓撓留下地吧。”
楊秋池扭頭對宋芸兒說道:“芸兒,麻煩你將她帶到隔壁廂房裡,脫掉她的衣裙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傷痕,什麼樣的傷痕。”
“好!”宋芸兒幾步走到知春面前,拽著她的手,拉進了隔壁廂房。
過了一會,宋芸兒拉著知春走了出來,說道:“哥,她身上到處都是鞭打地傷痕,只不過傷痕都很淡,好像是以前留下的。”說罷,回到座位坐下。
楊秋池冷笑問知春:“你身上的傷痕是怎麼來地?再不老實交待,大刑伺候!”
“我說,我說,”知春顫抖著聲音說道,“三姨娘經常受大奶奶和二姨娘的氣,回來看我不順眼,就找著錯用打我。”
楊秋池盯著知春說道:“所以你氣不過,就趁她發花痴意識錯亂地機會,將她勒死了!”
“我沒有!我沒有啊,大人,民女冤枉啊。”
“冤枉?你們三姨娘無緣無故打你,難道你不恨她嗎?”
知春畏畏縮縮沒說話。
宋同知也聽出了味道,原來是這小丫鬟氣不過三姨太郭氏對她的無故毆打,報復殺人。心中大喜,看來這個案子又破獲了,這賢侄還真是個破案高手,手到擒來,自己這功勞又立定了。
宋同知喝道:“如,如此刁民,不打不招!來人,給我拖下去重打三十板子!”習慣性伸手就要去摸案臺上的籤筒,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來這不是自己的衙門,而是鬧鬼的小閣樓。
南宮雄和另外三個護衛不是宋同知的手下,不受他的號令,只是看著楊秋池。見楊秋池微微點頭,這才答應一聲,上前就要將知春拖到外面走廊上打板子。
知春嚇得連聲說道:“別打我,我說,我說。”
楊秋池一擺手,南宮雄等人這才將知春揪了回來。然後自己退回原位。
知春喘了一口氣,說:“我那時候,的確很恨三姨娘,也的確想過……想過和她拚了,但我沒敢往深裡想,只怪自己命苦。我真的沒有殺三姨娘,求大人明察啊。”說罷,連連叩頭。
宋同知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個嫌疑犯,如何能輕易放過,喝道:“房間裡就你和奶媽兩人,你又有殺人動機,不是你殺的還能是誰?真是個刁婦,竟敢欺瞞本官,看來還是不打不行!來人……”
楊秋池一擺手,說道:“宋大人,不忙動刑,先將她關押起來,等我們審完奶媽呂氏之後再說。”一邊說一邊向宋知施了個眼色。
宋同知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楊秋池,才點點頭:“就依賢侄。”吩咐道:“將,將犯婦知春帶下去看押,將,將奶媽呂氏帶上堂來。”
知春還在一個勁含冤,被拉出閣樓關押了起來。
趁知春帶出去這空閒,宋同知問楊秋池:“賢侄方才是何用意?這真兇既然已經抓到,為,為何還要審呢?”
楊秋池搖搖頭,低聲說道:“這小丫鬟知春不大可能是兇手,真兇一定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