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鍾聞言臉色猛地一變,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林焱沒有回他的話,繼續道:“兩次了,我只想問一句,為什麼?”
自出營以來,基本上都是老鍾帶的路,兩次遇險也都與他有關。林焱不是傻子,不至於到此都察覺不到他有問題,只是一時不願意相信罷了!
當初滄州府遇襲,甲字營幾乎全員力戰而死!林焱就很納悶兒,大家都是唐人,都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子民,為什麼便是有人能毫不猶豫地背叛國家呢?如此作為,豈不是讓那些浴血奮戰之人的犧牲都變得毫無意義!
老鍾沉默片刻,道:“我也本不願如此,可是,唐皇於我而言,處事未免不公!”
他抬頭看了一眼,繼續道:“敢問隊正,如今的軍營,升遷看的是能力還是背景?”
林焱微微皺眉,沒有言語。
老鍾自顧自的說道:“少年之時,我也曾懷揣著一腔熱血,準備報效國家。戰場之上,我也奮勇殺敵,悍不畏死的衝鋒過,只期待著能建功立業,守衛疆土。”
接著他苦笑一聲,道:“可是,後來我發現,這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個美好的願望罷了,如同泡沫一般,在陽光下絢麗多姿,但是卻脆弱得很,一不留神便會被現實無情地戳破!”
“知道為什麼近些年來對蠻人作戰一直都不是那麼順利嗎?除了蠻軍騎兵的戰鬥力確實強橫之外,唐軍將領的墮落腐蝕才是更大的原因,他們不僅自身只顧著盤剝軍餉,絲毫不顧及下屬士兵的死活,還一力控制軍營之中的升遷,任人唯親。”
“一些官二代、將二代的子弟們,來到軍營裡走一圈兒,大多數連真正的邊境都沒見到過,便是被破格提拔,然後很快升遷至各州府要地,過著享樂富足、驕奢淫逸的生活。而他們的軍功,則是無數士兵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最終卻是被這些人無情的竊去了!”
“從那時候起,我便是知道,沒有錢,沒有權,即便你再拼命,也是無可奈何!面對這些人的阻礙,你所有的努力,只能是為別人徒作嫁衣罷了!畢竟,人家有著深厚的底蘊積累,而你,又有著幾條命可以拼?”
林焱靜靜的聽著,然後道:“所以,這便是你背叛的理由?別人我不知,也無法做出評論,但是,我先前所在的甲字營,那個在蠻軍襲擊之下幾乎盡數覆滅的甲字營,他們可也是你說的這種人?”
老鍾道:“這也不算是理由,背叛了就是背叛了,也不需要找什麼理由!我承認,您是一個特例,生生以一己之力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成為騎兵隊的隊正,不論是聽到的還是親眼看到的,都證明這其中沒有一丁點兒的水分。說實話,屬下很是佩服!但是……”
接著,他話鋒一轉,繼續道:“這終究只是個例罷了!您如今的地位,是生生殺敵無數,用軍功換來的,但這,也正是‘時勢造英雄’!換做平常時候,這所有的戰功只怕都很難落到您的頭上!”
“誠然,唐軍並不都是如此!可是,偌大的唐國之中,又有幾個嚴凌,有幾個甲字營呢?那些蠅營狗苟之輩,終究還是佔了大多數,如今已經成了陳年舊疾,尾大不掉。而這一切,都與唐皇脫不了干係!”
“我一介小兵,貿然評論唐皇不僅是高攀,更是逾越之舉,當誅九族!但是,唐國需要變革,需要一個人來改變這種局面,而我,已經找到了那個人!”
林焱看了看那攔路的兩名黑袍人,轉頭對著老鍾道:“這些,似乎都不是你應該操心的事情!而且,我也應該沒有那個價值,值得你們出動這般高手來對付我,我們之間,似乎並無利益衝突。”
老鍾道:“嚴隊正,你似乎是誤會了,我們並不想對付你,只是想拉攏你,加入我們,共圖大業!”
林焱伸手一指那兩名黑袍人,玩味地道:“照你所說,這般陣仗,也未免太過誇張了些!而且,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口中的‘我們’是誰,這合作又從何談起?”
老鍾道:“兩位前輩來此,只不過是增加一些保險罷了,並無惡意!嚴隊正,聽我一句勸,雖然你少年得志,看似未來一片坦途,但實則不然,沒有人會願意見到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人異軍突起,分走既有的利益的!”
林焱緩緩搖了搖頭,道:“我本就無意為官為將,也不想摻和到什麼鬥爭與博弈之中,我所為的,只是殺敵而已!”
接著他打量了兩名黑袍人一眼,道:“而且,我觀這兩位的氣息,應該是來自‘冥神教’吧!”
此言一出,老鍾臉色登時一變,對面的其中一名黑袍人哈哈大笑道:“小子倒是好眼力!答應與否,給句痛快話,老子已經手癢難耐,再猶豫怕是忍不住把你給宰了啊!哈哈……”
林焱之前便從他們的身上感受到一股陰冷詭異的氣息,這種氣息與他在安道全身上感應到的一樣。如今看來,倒是沒有判斷錯誤!
他直視著老鍾,道:“與邪教為伍,你們也高尚不到哪裡去吧?”
後者神色變幻,咬牙道:“這只是過程而已,一旦功成,必然會掃清積弊,還唐國一個朗朗乾坤!”
林焱淡淡的道:“恐怕,你們沒有那個機會了!”
他此刻已經不想再與老鍾多言,因為在林焱看來,這個老鍾已經被徹底的洗腦了!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洗腦,猶自狂熱的踐行著自己的想法,這是極為可怕的!
而且,如今最大的威脅並不是老鍾,而是這兩名黑袍人!至於老鍾,林焱早在突圍的時候便已經讓陳和尚與郭蛤蟆掌控了騎兵隊伍,所以他此刻翻不出什麼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