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不休嘴角微微上揚,不再繼續看著如同丟了魂一樣的杜純。他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杜純已經對十皇子有了戒心。其實這也不算是柳不休挑撥離間,他原本只是抱著試探的想法,卻不想十皇子還真沒有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杜純。
所以此番對話也是柳不休鑽了空子,杜純內心裡複雜地鬥爭,至於後續兩人的關係如何就不是柳不休所考慮的了,這次的意外之喜來的太過突然,柳不休也沒有料到。
杜純坐在木椅上,呆呆地望著門口,還處在衝擊之中沒有緩過神來,木椅椅背吃力地承受了他全身的力量,柳不休也不出聲打擾杜純,就這麼默默地坐在旁邊。
半晌之後,杜純的雙眼才漸漸恢復了神采,看樣子是冷靜了下來,微微張開嘴巴,狠狠吸了一大口氣,然後慢慢吐出。
“柳掌櫃的訊息,來源是否可靠?”杜純的理智最終還是佔據了上風,想要先求證情報的準確性,十分平靜地問道。
柳不休對於杜純能如此之快地控制住情緒十分的驚訝,心中感嘆: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但是這份越遇到大事越冷靜的情緒修煉,就不是一朝一夕能練成的。
“自然是可靠的,如若不然,我怎麼敢告知杜老闆您呢?”柳不休此時掌握著談話的主動權,十分平靜地答道。
杜純突然目光如電,直直射向柳不休,平靜的語氣中似有寒意,說道:“柳掌櫃,你應該明白這個訊息於我和正公子的重要性。假如你說不出訊息的準確來源,那我完全可以認為你故意提供假情報,要對正公子不利。”
“若真是這樣,那我們就是敵人。對待敵人,不管你是誰,我們可從來不會,心慈手軟!”杜純說出後半句話的時候,眼中竟有了殺意,按著木椅扶手的手中發出了“咯吱咯吱”木材受力馬上就要斷裂的聲音。
這時的杜純,臉上完全沒有了商人和氣生財的職業笑臉,取而代之的是寒鐵一般的表情,還有一雙冰冷的眼眸。柳不休毫不懷疑,他接下來的話很可能會決定自己的生死,因為杜純一點也沒有要開玩笑的意思。
面對句句緊逼,彷彿要擇人而噬的杜純,柳不休第一次在這個商人身上感受到了巨大到足以碾碎自己的壓力。柳不休甚至心中十分疑惑,杜純真的是個一點武功都不懂的商人嗎?可就算是如此,這次談話的主動權必須牢牢握在自己手裡,如果自己在這慫了,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資訊了。
柳不休也不躲閃,迎著杜純的目光與他對視,針鋒相對毫不退讓。兩人動作不大,只是坐著相互對望。可整個屋內的空氣彷彿從視線相撞的地方被硬生生分成了兩部分,空中似乎有兩隻猛虎在死死盯著對方,轉圈周旋著,隨時準備出手給對方致命一擊。
兩人的話不多,寥寥幾句就已經讓在門外偷聽的步驚心後背驚出了冷汗,破舊的麻布衣服快要溼透,就連大氣也不敢喘,生怕一點響動就會成為屋內的導火索。尤其是在杜純威脅柳不休的時候,步驚心全身緊繃,差點沒按耐住,衝進屋內去營救他的少樓主。
這時屋內柳不休冷哼一聲,微眯著眼睛,眸中也盡是無情,反問杜純:“杜老闆,你這是威脅我?”
柳不休的反擊絲毫沒有影響到杜純,杜純繼續用冰冷卻平靜的語氣說著:“威脅這個詞,只會用在敵人身上。是不是威脅,那就要看柳掌櫃到底是什麼身份了。”
杜純的這句話雖然還是充滿了威脅的意味,但是實際上他已經算得上退了半步。既然杜純稍稍退讓,柳不休也懂得過剛易折的道理,尺度自己還是要把控好,不然就真的談崩了。
柳不休嘴角抽動了一下,不再和杜純針尖對麥芒,十分突兀地咧嘴哈哈大笑起來,就好像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幾乎笑的要斷氣了一般。
柳不休直笑的前仰後合,手捂著肚子,動作十分誇張地說道:“哈哈哈,杜老闆可真會說笑。我怎麼會是您和正公子的敵人呢,。”
杜純無視了柳不休瘋魔的表演,從嘴裡吐出兩個字:“來源!”
柳不休好不容易停下了笑聲,手掌放在胸前,慢慢捋順自己劇烈的呼吸,不慌不忙地說道:“杜老闆,我這訊息可是從琅琊樓花了重金買來的。你可以不相信我,琅琊樓的信譽總該是信得過的吧。”
柳不休心裡十分忐忑不安,他對琅琊樓的情況還不熟悉,能不能靠琅琊樓混過去心中也沒底,可在當下這個情況只能司馬當活馬醫了,杜純現在的樣子肯定是不會給柳不休第二次機會的。
甚至柳不休都想好了,假如這個理由不能穩住杜純,他都打算直接讓後院的人來硬的,先綁了杜純再說。至於杜純和千機門鄭大夫妻的關係,他也顧不上了,只能之後再解釋了。如今的他猶如在刀尖上起舞,任何一個動作都有可能讓自己萬劫不復。
“琅琊樓?”杜純聽到這三個字明顯頗有些意外,但是表情明顯緩和了很多,皺著眉不知道在思索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