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了整整五個包子的小掌櫃沒覺得自己是吃虧了的，對於那錠來了又走，彷彿是重來都沒出現的金錠，小掌櫃同樣也是沒覺得有什麼落沒。
有些東西本不就是屬於他的，就算是給他了又該如何，最後還不是不屬於他，就像他祖宗留給他的那兩間現在已經是掛在別人名下的鋪子。
小掌櫃沒覺得自己是給曾經輝煌過的先人丟臉了，先人已逝，過好自己個的菜米油鹽小日子才是好的，所以就算是守著這方小鋪子，今天為明天操心，這個月為下個月操心，還沒過年就為過年操心，他也覺得沒什麼，因為這好想才是過日子。
就像先前那個衣衫不算太襤褸的中年男子極其得他心的所言，妻兒和睦，福壽延綿，這才是他一個沒有什麼大本事，沒有什麼大念頭的小包子掌櫃心中所希翼之存在。
小包子掌櫃的只怕會是等待八旬之後，白髮垂髫，回首往事，依稀間想起那個像是滿口胡捻的破衣衫中年男子，這才會可能的稱道上一句，高人吶。
只是那時的小包子鋪極小掌櫃又該怎樣的如何去想起那個與他不過只有幾個包子淵源的中年男子呢？
人生本就是潺潺河水，偶爾投擲進幾塊石子，極其朵朵浪花，又算得了什麼。
只是這個好像是於他這個小包子鋪極小掌櫃而言極小的石子卻是牽扯而出一份極其大的因果關聯。
小城中軸線貫穿南北前後城門，楊湛天與那位大皇子黃韞鐋，便是由南邊走向北邊。
楊湛天稍稍前行一步，黃韞鐋稍稍靠後半步，山下的那些個彎彎繞繞規矩，對於山上而言同樣是適用。
本來很短很短的距離卻是走的很久很久，久到了黃韞鐋這半個練家子都是尤感有些心浮氣躁，抑制不住的亂意苗頭。
其實路本就是隻有那麼短，只不過是有人想讓它變的很長，於是也就變的很長了。
一如方才的石子街角口的那間包子鋪一般，黃韞鐋自然是知道的。
楊湛天頭也不回的朝著身旁的黃韞鐋問道：“為何修行？”
黃韞鐋頓了半步，於是接下來就跟著走了整整一步，：“因為覺得這天，好像太小了點。”
“不是天地太小，而是你的心太大了。”
黃韞鐋突然之間看不到了左右行人，有的只有腳下之路，於是方才本有些許動搖之心，陡然間異常堅固。
“你如何看待方才的那個極小的掌櫃？”
黃韞鐋止步不在前行，楊湛天也好像是不再著急前行這條是長是短，是起始是終點皆在其一人一念之下的中軸道路之上。
“所以我想修煉，學那些常人所無法達到之事，想做那些常人所無法做到之事，我想要去看一看這天外天。”
黃韞鐋答非所問，卻又恰巧是答即所問。
楊湛天雙手攏袖，別於身後道：“你以為那個小掌櫃的就很容易嗎？做包子賣包子，左右逢源，面對著形形**各類人，就像今日又碰上了你，怎麼辦？你一個黃葵國大皇子告訴我應該怎麼辦？”
黃韞鐋劍眉緊鎖，莫約五個呼吸間過後，抬起頭，頭一次的直面楊湛天道：“那就做他該做之事。”
楊湛天輕哦一聲緊接著道：“這個答案可不比你的心小啊，那你再告訴我，為何你楊湛天不去做你應該做之事？”
“因為我黃韞鐋命不該如此。”
楊湛天沒在等，負手於身後，緩步前行，沒走一步，道路兩旁便是直接多了座小肆鋪子，多了個三三兩兩的行人。
黃韞鐋站在原地，不是不想前行跟上自己這一份像是雲煙一般揮之即去的天外機緣，而是有人不想讓他黃韞鐋跟上，於是他黃韞鐋就只能是立於原地。
就像先前他黃韞鐋不允許包子鋪周遭不許有人履足一般，像是蠻橫無理，其實卻是尤為合理。
腳下不前行，耳邊卻是話語不間斷，這些在山下世俗界絕對稱得上是驚世駭俗的玄妙感覺，黃韞鐋雖然只是頭一次感受到，但卻有覺得好像是尤為理所應當。
天外天，天外天，一天不同於另一天，自然也就是皆有可能。
“你覺得你黃韞鐋到了你自認為的天外天會是什麼？還會是如今這般看似放下一切身無羈絆，其實依舊享受著你這個生來就有的姓氏所帶來的諸多東西？你若不是黃韞鐋，真劍山的那些人為何會多看你兩眼，多為你說上幾句話，還是會多教你練上幾劍？還是說天底下的人都如你黃韞鐋那般，凜冬大雪日跪上個幾天幾夜就能給天下間百百千千的黃韞鐋一般的人開上一門？不用奇怪，在我這裡你黃韞鐋還真沒有什麼秘密可言，其實就算是這座小城，這整個黃葵國，我想知道什麼還真的就是不怎麼難，心大到底是沒有什麼錯，我的心就很大，大到你黃韞鐋可能都無法想象的那般，只是與我不同的是，你黃韞鐋空有那顆大的嚇死人的心，卻是沒有那個實力可言。”
楊湛天轉過了身子，而是像是隔的很遠很遠，遠到了他黃韞鐋只能是遙遙而望模糊觀之，輕笑一聲，卻是清晰的傳入了黃韞鐋的耳畔之中，：“說到底你黃韞鐋也只是高估了你自己罷了，你以為你黃韞鐋是個什麼？是在我那邊的那片天下一個一文不值的黃葵國皇子身份？還是你這一身就連下三境玄夫都勉勉強強的破爛修為？還是你以為你這一身也只有你自己個才會當回事的天賦？還是你以為你黃韞鐋從真劍山那裡得到的那個會把你黃韞韜帶出這裡的承諾？”
“你黃韞鐋太高估你自己了，也太低估我了，就算是我今天不帶你黃韞韜離開這裡，誰又能奈得我和？誰又能奈得我一個三重天的山巔境玄帝，至於你黃韞鐋的這丁點因果，只不過就是一件可有可無的小事罷了。“
於是黃韞鐋抬起頭，憋足了氣，大聲吼道：“所以我才想去你口中的那些天外天，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