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撿並不能看到劉不易的未來,他只能在接下來的時間,靜靜的觀望這個孩子,一萬拳,多嘛?多!就例如讓你重複寫一個字一萬遍,枯燥而死板,很多人是做不到的!一萬拳少嗎?少!如果連這一萬拳都打不了,那後面十萬、百萬拳又如何出?
福源越大,考驗越大,如果說紅鯉魚只是最簡單的考驗,那這一萬拳,則是直指人心,這是一個需要時間去見證的考驗。
玉撿在等,那個人在等,他們都在等,等什麼?等著劉不易出完這一萬拳,等著這個世界慢慢變好。
清水村的牌坊位於村子東邊村口,是一處高兩丈,寬三丈的長牌,歇山式屋頂下,鐫刻清水二字,牌坊柱子是那種白玉柱,有些年成,匾額是那種紅漆木,幽幽泛紅。
在牌坊的最頂上,有著一個石頭模樣的寶塔,雖然並不起眼,但是看起來確實頗為肅穆,屋簷四方,每條頂部都蹲著四尊石獸,十六尊石獸各不相同,面朝四方的它們,看起來威風凜凜。
錢家的二少爺錢德發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他是村裡很特別的存在,平時不喜歡說話,沒事的時候就喜歡蹲在牌坊不遠處,看著牌坊頂部的寶塔,石獸發呆,有時候會對匾額上面的鮮紅落款流口水,私下有人叫他錢傻子。
不過這個稱呼,只是在孩子之間流傳。
相比錢家的二少爺,錢家的大少爺錢數通則是要正常很多,這個十四歲左右的少年郎,很喜歡逛墳地,兔子坡那一帶,時常可以看見他的身影,有人曾經看到過,這傢伙一個人在墳地裡的大槐樹下獨自過了一夜,這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從那以後,很少有人敢去惹這位錢家大少爺,顯然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敢獨自在墳地過夜,且不說是真是假,這膽子也不是一般人能比。
穀雨將至,雨水紛紛,清水村不少人忙碌起來,劉不易也在忙碌。
自家地裡的莊稼,需要自己照看,放了牛,回了家,除去正常幹活,他還是得去地裡除草,翻地,馬鈴薯已經長得蔥蔥郁郁,辣椒甚至可以採摘,劉不易昨天還摘了一些,給黃庭玉三家送了點,另一邊種的番茄也在開花,一地菜園,欣欣向榮。
穀雨這天,村裡有習俗,會一起去村裡最古老的大槐樹下祭拜,人們在這天裡,什麼事都不用幹,就是蹲在大槐樹下,或休息,或祈禱,大人們喜歡將心裡的願望寫在紅布上,然後用石頭拴著,扔到大槐樹的枝葉上掛著,長久以來,大槐樹上紅色一片,都是清水村村民心中最樸實的願望。
小孩子們,則是會做著遊戲。
在村裡一直流傳這樣一種說法,大槐樹是村裡的祖樹,清水村的列祖列宗們都站在樹上,庇護著整個清水村,保佑著村裡的男女老少。
而這些老祖宗們,又特別寶貝這些小孩子,所以這些孩子對著大槐樹祈求的時候,大槐樹會根據每一個孩子的福澤,降下多少片樹葉,樹葉多的就說明福澤深厚,樹葉少的就說明福澤薄。
今年也不例外。
劉不易、黃庭玉、侯青、古力等村裡二三十個孩子簇擁在大槐樹下,這是一個盛會,就算李家、錢家、龍家的少爺、小姐些也加入在其中。
每一個孩子都自己站一個方向,然後對著大槐樹以心聲禱告,在片刻後,就能得到回應。
巨大的大槐樹遮天蔽日,枝繁葉茂之間,有淡淡的綠色熒光搖曳,樹枝也變得有些晶瑩起來,槐樹樹葉葉脈模糊,隱約可以看見淡綠色的光暈如流水一般流淌。
劉不易對於這遊戲,到是並無太大期待,不過他很喜歡看到自己的朋友們開心的笑容,李家的三位、古力姐弟,黃庭玉、侯青等人,他們每年都會有收穫,而每次他們都會笑的很開心。
這一次,又無例外,村裡所有孩子都有收穫,唯獨劉不易沒有,其實劉不易站在其中,是有些格格不入的,但是黃庭玉等人卻是將他圍在中間,每人手裡都遞出一片槐樹葉。
“不易,明年再來試試吧?相信你一定會有很多葉子的!”這邊黃庭玉道。
這話,劉不易已經聽了很多次,從小聽到大,他對大槐樹,或許已經不抱有期望,不過心中的敬畏還是有的,至少它庇護了自己爺爺的一方墳地。
天色朦朧,從外面回到家的劉不易,看著手中的槐樹葉,心裡還是有些失望的。
他發現古力他們的樹葉可以儲存很久,裡面的綠色都不會褪色,然而他的樹葉拿到手便會開始枯萎,當他回到家以後,那樹葉已經枯黃的猶如醃菜,劉不易實在想不明白,不過他也並未糾結這個問題,天氣微涼,夏天將至,此刻到是適合打它兩套拳。
灰濛濛的雨霧之中,少年的身影時而站著,時而半蹲,時而倒立,少年臉上有著汗水,相比以前,現在的劉不易已經可以從容打完一套拳,當第七式打完,劉不易躺在自家屋簷下,看著無邊雨幕,他吐出一口濁氣,劉不易算了一下,自己已經打完六百遍。
這六百遍下來,劉不易對玉撿先生傳給自己的這套拳法,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而他發現自己全身也彷彿開始有了一絲絲變化,儘管他說不出這種變化在什麼地方。
學堂裡,玉撿先生洞若觀火,他能清晰的看見,以前那座破屋子,現在彷彿開始重新裝修,漸漸有了起色。
天幕之上的那道身影,輕輕的點了點頭,就像村民播下的種子,開始發芽,等待成長,是最好的期待,或許這個過程會有些漫長,但是苦心人,天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