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小人王對媽媽的這番話,並沒有深入地去理解。他只是本能地認為這是媽媽又一次對生與死的感悟。不知過了多少年後,當他閒暇時,再次回味著媽媽曾經說過的這些話,淚水不禁盈了眶。
見到兒子聽完講述後,就像放飛的鳥兒,領著小青龍和小火鳳開始在漫山遍野地雞飛狗跳了,寧肖不由得直搖頭:這麼大了,還跟小孩子似的。不過,她又很快轉過彎來,在如此慨嘆著:這樣也好,孩子能高興一下也是一下,此時不尋歡何時再尋歡?待他身負重責時,再回味這段歲月,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然而,一抬頭,看到眼前這座山,她的胸中又是另一番感慨。無論今生如何過往,她始終認為山是有思想的靈魂。一個人的靈魂有多重,山就應該有多厚,所以,那些不懂山的情蘊的人,智者是一向不屑與之為伍的。
讀山,她不喜歡深入到山裡去看。比如說,久聞那廬山瀑布“飛流直下三千尺”,她就曾興沖沖跑去觀賞。結果一看,發現那兒只有幾綹細細的水柱;再比如說,很嚮往湘西某風景區的清幽,她就抽空循著爬行山道上去,結果發現卻是人影散亂,人聲嘈雜,哪還有半點兒的清靜?
因此,她覺得只有遠遠地對著山坐下,才能“相讀兩不厭”。
但見,有的山古板,是怒衝衝地散了一地碎石,在逼你的眼;有的山好客,就笑眯眯地拈一枝映山紅來,讓你的眼醉個夠。大山蔥蘢,小山俊秀,遠山靜臥,近山高聳。
在蒼茫的黛色之中,兩座山的肩頭又探出一峰青翠來,遙遙向你頷首,那一份感覺真正是“悠然興會,妙處難與君說”。
你坐著時,身在山畔,心卻在徜徉於山中。
山裡,有苔蘚,有飛瀑,有流泉,有群鳥夜突,有百獸率舞,而它只凝重地蹲踞在那裡。沉默是大山的靈魂,造化的一切偉大都是在默默中蘊育和誕生的啊。它許是從白堊紀的一次造山運動中誕生,歷經滄桑而不語,觀永珍而不驚。承受了風雨雷電的剝蝕,為雀鳥築一座家園,為花草留一塊天地,為生靈創一道風景。
與那些孑然獨立的清客騷人式的峻拔山峰相比,寧肖尤喜歡厚實凝重的山。它們不會像那無風也要三天浪的小河,更不屑做貌似平靜實則密佈險灘暗礁的深海。它們只是傲然地做它們的山,傲然地從平地上隆起成一道劃破歲月的脊樑。也許地底本來是奔突著血與火,醞釀著一場蓄積已久的爆發;也許永遠不會爆發,而是甘心去養育那一山生靈,豐富那一方水土。
曾幾何時,山作為風景,往往勾起的只是智慧生靈才有的征服的慾望。“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所以,也就有了形形色色的登山運動。然而,當站在山頂發出“山低我高”的浩嘆時,除了顯示出力量與慾望的無限膨脹之外,究竟有誰聽到了山的呼吸?它那風餐露宿吞雲吐霧千年修煉的涵養,豈是普通智慧生靈所能征服的?
想到這裡,寧肖似乎聽到了屬於這座山的山神所發出的那淡淡嘲笑。
“呵呵!”
就在這時,一陣陣爽朗的笑聲忽然傳來。寧肖凝神一聽,臉上也禁不住地露出了愜意的笑容來。
“寧肖,這地方不錯,挺適合喝茶的!”這正是皇甫易雲的聲音。
“媽,你不能在這兒呆得太久,”與此同時,一個清冷的童音也跟著響起。“否則,阿父發現你不在,會很快找到這兒來的。到時,又會引起了誤會……”
“知道了!”皇甫易雲不耐煩地回應著。“你放心,我只是來陪老友喝口茶,又不是來看美男!你阿父誤會什麼啊?”
“哦!”童音顯得放鬆一些。“那就好!”
“噗哧!”寧肖是忍不住地笑出聲來。
“好久未見,你可曾安好!”
寧肖靜靜地凝望著皇甫易雲,心中在遺憾著:好友自遠方來,相見時卻是咫尺天涯,連一個擁抱都成了一份奢望。
“唉,”皇甫易雲也在唉聲嘆氣著。“我說你啊,好好的人王之妻不做,偏偏要去做那個什麼鬼神將?現在好了,你我好不容易碰上一面,就只能這樣望著彼此,連手都不能碰一下。你到底圖個什麼呢?”
“嘻嘻!”
“哈哈!”
見到彼此母親的窘態,小人王和小陰王可是笑破了肚皮。當然,他們眼下誰也不會想到,無數歲月之後,當他們再次相逢時,竟然會遭遇比他們的母親更加難堪的窘境。神與鬼儘管彼此不能相觸,但還能彼此相望。而神王和陰王,卻是永生不得見到彼此。
“你們去玩吧!”皇甫易雲就對兩個小王者擺擺手。“讓我們這兩個做母親的好好相聚一下!”
“好嘞!”這個時候,小人王和小陰王發現彼此的身材都差不多,而且年歲也差不上幾多,再加上他們都知道自己將來所要肩負的職責,所以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這下,皇甫易雲一說完,他們就手搭著手,領著各自的靈寵,跑到一邊玩去了。
“得虧你嫁的是人王,生的是小人王,”望著兩個傢伙頭碰頭的親熱勁兒,皇甫易雲不得不如此感嘆著。“如果是神王,兩個小傢伙很可能連對方長個啥樣,都不知道了!”
“對了,”突地,她又想到了什麼,眼睛亮晶晶地投向寧肖。“你肯定看過了神王。怎麼樣?那傢伙長得如何,比起我家陰王,是帥還是醜?”
“噗哧!”寧肖一聽,又忍不住地笑出聲來:這傢伙對美男有著瘋一般的狂熱,哪怕自己的老公已經是美男中的頂級。不過,她還是一邊擺出茶具,一邊在忽悠著皇甫易雲。“得了吧!這個時候,在你的眼裡,估摸著所有的雄性傢伙都不如你家的陰王帥。騙誰呢?”
“呵呵!”皇甫易雲也不反駁,還樂哈哈地承認著。“還是你最瞭解我。這一點,都被你猜到了。不過,你家人王長得也是頂級的帥。當然,比起我夫君來,還是差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