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地講,和軍隊一起離開才是最優最好的選擇。
這座城市已經不適合人居住了,就算留下來,也不知道能活多久,跟著大部隊總比一個人生存的機率要高。
但季守覺得他幹完了他該乾的事情,他現在有了武器,有了對付那些活屍的經驗,有信心能穿越危險的區域,去他想去的地方。
今天是屍潮後的第16天,他不知道這座城市裡還有多少活人,不知道那個未接通的電話那頭是什麼情況,但總得去看一眼。
就算機會很渺茫了,他也要去看一眼。
於是他提著槍,穿著厚厚的防護服,戴上面罩,在身上噴上消毒水,就出發了。
單獨面對那些活屍,其實有一個很好的處理辦法,儘量不發出聲音,步伐緩慢地從它們面前經過,由於他全身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也不會引來活屍的主動攻擊。
當然,活屍的數量不能太多,不然可能會出亂子。
最重要的就是膽大和心細,不要心慌,大多數情況,都沒有太大的危險。
他找到一份地圖,標註了他的目的地。
是州山市政務中心,他媽媽在政務中心上班。
並非坐班的辦公室人士,就只是一個掃地阿姨而已,工資不高,一個月2800塊,算是編制內,繳納五險一金,享受各種福利,工作不忙,比較輕鬆,平時就是去倒倒垃圾,拖拖地。
但除此之外,媽媽平時還要去做別的兼職,去附近的餐館當洗碗工,或者接那種臨時的活,比如幫忙卸貨,社群裡吃席端菜什麼的,有活她就去幹。
爸爸去世以後,媽媽一個人撐起了他們家,把他給拉扯大。
她總是在衣服上套著袖套子,看起來忙忙碌碌,她是個嗓門很大的女人,在外面,嗓門大的女人才不會被欺負,別人說她的閒話,她一定會罵回去,還會把袖子擼起來,氣勢洶洶地去討個說法,但印象裡總是媽媽去別人門上大罵,卻沒有人來他們家門前罵過。
媽媽對他非常嚴厲,記得有一次,在外面吃席,菜還沒上來,他用筷子敲了空碗兩聲,媽媽就扇了他一耳光,說他沒規矩。
他從學校裡學了髒話,不小心說了一句,便被鞭子抽的跪在爸爸的遺像前,不準吃飯,不準抬頭。
小時候,別的小朋友的媽媽都站在校門口,都穿著乾淨的衣服,牽著他們的手回家,他總是一個人揹著書包,獨自走回去,走過遍佈著林蔭的小路,走進那扇破舊的鐵門,爬上六層樓的臺階。
還沒進門,就能聽到炒菜爆油的聲音,每一次放學回家,桌上總是擺著熱菜熱飯,他從來沒捱過餓。
就算他和媽媽生了悶氣,獨自把自己鎖在門內,媽媽也會用備用鑰匙,開啟他房間的門,低聲地喊他出來吃飯。
偶爾,媽媽會和他一起坐在沙發上,邊嗑瓜子,邊看電視,睡之前,他們總是要用熱水泡腳,一個很大的洗腳盆,他和媽媽面對面坐著,把腳泡的通紅。
直到初中為止,他們都還會這樣做,初中之後,他上了寄宿學校,雖然還是喜歡泡腳,但總是一個人了,不好意思和媽媽一起了。
之後是高中,大學時參軍兩年,兩年後退伍拿到畢業證,和媽媽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了,但長大之後,他愈發明白媽媽的辛苦。
那個年代,一個女人單獨帶著一個兒子,十幾年來都沒有再嫁人,很難想象有多麼不容易,她從來沒在兒子面前抱怨過。